第135章 不要自作多情
方逸生见王壑不但要应付观棋手下的攻势,还要防备她的心理攻势,十分同情。最无奈的是,明知这丫头在给他施加心理压力,他也只能接着。谁让他比人家年长呢?赢了不足夸,输了就丢尽颜面。 王大少爷何曾这样憋屈? 方逸生决定,无论比试结果如何,都要好好感谢王壑,人家是为了帮他,才受个丫头的气。 观棋弄清了王壑的年纪和生日,接着又问:“公子年已弱冠,想必成亲了吧?” 鉴于刚才的教训,王壑警惕地没有再跟她饶舌,十分坦然地回道:“尚未成亲。” 观棋再问:“可定亲了?” 王壑道:“没有?” 观棋再问:“可想过要寻个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王壑手里举着一枚棋子正要往下落,闻言也不落了,就这么举着,两眼瞅着观棋,似笑非笑。那目光有探究,有怀疑,有玩味,还有……一丝丝不明的暧昧,可令任何少女脸红心跳,他也等着观棋脸红、局促。 观棋脸没红,乌溜溜的双眼转了转,定在他脸上,并配上自然的微笑,十分诚恳地等着听他回答。 王壑见她这样,决定加把火。 他轻笑道:“在下想要寻一个温柔贤惠的,像姑娘这般古灵精怪的,在下可无福消受。” 意料中的嗔怒并没有发生。 观棋诧异道:“这不像你呀!” 王壑道:“怎见得不像我?” 观棋用葱白的食指点了点棋盘,道:“看公子在棋盘上的胸襟和手段,不像是懦弱之人,怎不敢娶强势媳妇呢?当朝王相那才是真丈夫,媳妇做了内阁大臣,一样无损他的名望和成就,反更增他的自信和风采。因为自信,所以他不惧梁大人压过他的名望;因为自信,所以他任由梁大人纵横官场。先帝开古往今来之先例,更是气魄雄伟!” 王壑:“……” 他能说这话不对吗? 那可是他的爹和娘! 这件事不能反驳,就另选切入口。 他笑道:“姑娘好自信,竟敢与梁大人比肩。” 观棋道:“小女子怎敢与梁大人比肩,不过拿梁大人和王相的事来做个比喻而已,说的是公子!” 王壑悠然问道:“那在下可否认为:姑娘这是在暗示在下,莫要懦弱,赶紧向姑娘求亲?”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顾不得看棋盘了,都盯着他二人,什么时候交战从手上转到嘴上了? 观棋摇头道:“公子想多了。” 王壑道:“在下意会错了?” 观棋道:“错不错的先不说,你不行——”说着仔细盯了王壑两眼,再次摇头——“你不行!” 王壑耐心问:“在下怎不行?” 观棋道:“小女子虽然卑微,却仰慕王相那样的伟丈夫,似公子这样的,非小女子心仪之类。公子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我家姑娘也不会答应的。” 王壑深深地看着观棋—— 他有向她求亲吗? 怎么就自作多情了呢? 怎么就被拒绝了呢?! 母亲大人的话果真乃至理名言:外面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小心,儿子受教了! 他没有再反击,对观棋这样的女孩子,说轻了打击不了她,或许还会招致她更犀利的反击;说重了难免尖酸刻薄,即便能令观棋难堪,却有损他的风度。 他便盯着观棋不语。 两人近在咫尺,近得彼此能看清对方脸上的毛孔。 哦不,王壑发现这丫头脸上肌肤细腻得看不见毛孔;密密的睫毛笼罩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极澄澈;红唇润泽鲜艳,微微露出中间雪白的贝齿。平心而论,这丫头长得很美,可是他自小见过的美人多了,岂会在意。在他眼里,观棋不是美人,仅是对手,很难缠的对手! 观棋用目光描摹着王壑的眉眼,剑眉下的星眸平静如渊,诡谲的心思都敛藏在渊底;鼻子高直,嘴唇上有一层绒绒的细毛,令她感到陌生新奇;笑容很温煦,她却看得出这阳光的笑脸下藏着秘密。总之,这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可在她眼里,只是个丰神俊朗的对手! 气氛诡异地安静。 方逸生深深地垂头,不敢抬。 他内疚、他惶恐。 都是他的错! 他不该让王壑来帮忙。 可怜王壑长这么大,哪怕在卧虎藏龙的京城,也没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奚落。 就在这时,观棋“啪”拍下一子,声音清脆之极,差点让人以为,这棋子要被她拍碎了。 王壑紧跟着她落一子,轻笑道:“观棋姑娘一面谈笑风生,一面下手偷袭,未免有失磊落。” 观棋道:“错!婢子是正面迎击。” 王壑道:“嘴上干扰在下。” 观棋道:“婢子跟姑娘下棋时,常论古今,没想到公子竟受不得干扰的,那婢子就不说了。” 王壑:“……” 斗口,他是斗不过她的了。 那么,就在棋盘上赢她。 今日,他只能赢不能输! 输给一个小自己四岁的少女,还是个丫鬟——他并非瞧不起丫鬟,只是一般而言,丫鬟到底是伺候人的,不像主子那般被精心栽培,成就的机会便小——他将无颜面对好友,无颜面对父母,无颜面对天下人! 方逸生等少年都这样想。这已经不是王壑一个人的脸面了,事关在场所有少年的脸面。东郭無名还想争得与观棋对弈的机会呢,更盼望王壑赢。 唯有落无尘希望观棋赢。 大家都紧盯着棋盘。 李卓航和落霞也在旁观看。 王壑和观棋落子都仿若随心所欲,也没见谁攻势凌厉,也没见谁掌控全局。王壑占据西北,观棋便霸住中原;王壑攻占正北,观棋便拿下东南…… 不知不觉间,两人各占了半壁江山。 正在这时,墨文匆匆进来,轻轻碰下李卓航,朝院外努嘴,李卓航忙朝外看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管事站在院门口,正焦急地看着自己,他认得是织锦坊的管事。 李卓航情知有事,忙走出来。 那管事禀道:“老爷,工坊的工人停工了,在闹事。” 李卓航忙问:“为什么?” 管事道:“说是几个月没拿到工钱了。” 李卓航再问:“有多少人?” 管事道:“若是几个人,小的就算再无能,也不敢来烦老爷,早处置了——几百人呢,要砸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