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过年好

    当楚中天还在感受这种生活中的变化时，春节已经悄然来临。

    本来他忙于训练，是不记得今年春节是哪一天的，但是就在七日中午和自己的父母视频聊天的时候，被爸爸提醒了一句：“马上就要过年了哦，你自己在法国也过一哈嘛，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成都娃儿跟你都在梅斯的嘛？你们一起过个年嘛。”

    直到这个时候，楚中天才惊觉——竟然都要过年了……他不是第一次在外国过年了，不过他一直没什么太特殊的感觉。一个人还是很多人都无所谓。

    但是既然自己的爸爸提到了，那么自己也好好过一个年嘛，免得叫父母担心。况且，他还刚刚在与里昂的比赛中有着很出色的表现，也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了。

    和王皓有一个月没见了，这小子正在跟着梅斯的U14打法国U14青年联赛，平时训练、学习和比赛让他很忙碌，属于自己的时间也很少。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过年，这年味儿是不是太淡了一些呢？

    楚中天想了想，决定给林北瑶打个电话，邀请她一起来过年。

    林北瑶接到楚中天的电话之后，得知竟然是邀请她过年的，本来已经有了安排的林北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并且没有告诉楚中天自己已经有了安排，而是在挂掉电话之后，推掉了自己朋友的邀请。

    和林北瑶打完电话的楚中天心想还能够叫谁来呢？

    王皓没有手机，要通知他的话，只能自己训练之后去青训营那边跑一趟，亲自对他说。

    他拿着手机翻看着记录在里面的名字。梅里先生又回了英国，说是有事情要处理。

    弗兰克.里贝里夫妇呢？嗯，上次圣诞节他们请了自己，这次也轮到自己回请，应该要邀请，不过不用着急，他可以等下午训练的时候对里贝里发出邀请。

    那么还有谁呢？

    徐晓迪……是一个记者，不过无所谓了，自己和朋友们过春节，他也算自己一个朋友嘛。

    拨通了徐晓迪的电话之后，楚中天邀请他明天晚上一起来过年。

    徐晓迪有些意外，但也很高兴。他没想到自己身为一个记者，竟然能够得到楚中天的聚会邀请。这在中国国内记者中，可是独一份儿啊！

    “不过不许采访不许拍照。”楚中天提出了要求，“这是一次私人聚会，不是新闻发布会。”

    徐晓迪忙不迭的答应了。不让报道不让拍照没关系，这本来也就是一次私人聚会，报不报道都没什么的。关键是自己能够被邀请参加聚会，说明了自己在楚中天心目中的地位，这才是最重要的，他比其他记者都更接近楚中天，日后也就能够更容易拿到很多独家新闻。

    给徐晓迪打完电话之后，楚中天又继续翻找着，但是在他手机上留下了自己名字的人本来就不多，还有一些人是不适合邀请的。

    他往下翻着翻着，突然一个名字跃入眼帘。

    戴尔芬.玛蒂尔德。

    自从一月初两个人上完最后一节课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没有主动给玛蒂尔德打电话，玛蒂尔德也没有找过他。他们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一样，彼此分开，消失在茫茫人海。

    要不要给她打电话呢？

    楚中天犹豫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拨通了电话。不过当他拿起电话，听着里面的待接声时，还是有些紧张，很想再把电话挂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既想让玛蒂尔德接，又希望玛蒂尔德没有听到或者号码换了人。

    就在他的这两种思想在脑海中交锋的时候，电话被接了起来。

    “楚？”电话那头响起了玛蒂尔德的声音。

    “真高兴你没有换号码，玛蒂老师。”既然已经接起来了，那么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统统抛到一边去吧！

    “呃……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楚？”玛蒂尔德的声音倒是有点不正常。

    “你现在很忙吗，玛蒂老师？”

    “不……没有，我不忙。”

    “那么你明天晚上有事吗？”楚中天问道。

    “明天晚上？”玛蒂尔德紧张了一下。

    “是的，明天晚上是我们中国的传统节日除夕，我想请你来我这里做客。”

    “……”玛蒂尔德沉默着，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答应楚中天。

    “玛蒂老师？”楚中天奇怪地问。

    “啊？是明天晚上吗？我……我能来。”

    “那么明天晚上七点，你直接来我这里吧。”

    “好的……谢谢你的邀请，楚。”

    “不用谢，玛蒂老师。我请你不是应该的吗？”

    “那么明天我一定准时来。”

    楚中天挂掉了电话，才长出一口气，实际上他挺紧张的，担心自己的邀请被拒绝。他总觉得玛蒂尔德似乎是故意在躲自己，但他为什么要躲自己呢？难道她对自己有意思了？

    楚中天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显得很不好意思。

    楚中天呀楚中天，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人家最讨厌的就是职业球员，而且只不过一个星期上一次课，凭什么喜欢你？哦，只是一次喝多了的拥抱，送了一条围巾就能够俘获别人放心，那这世界上就不会存在那么多找不到女人的宅男了！

    他觉得自己这想法挺无聊的，笑了笑把手机扔到一边。该通知的人都通知了，他要好好想一下明天这年要怎么过。

    肯定得自己去买菜来做，出去吃餐馆一是贵，而是这里的中餐馆少且贵，并且不正宗。正好明天球队只有上午训练半天，下午完全没事情，他可以去逛逛超市，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原材料。

    另外，这公寓里还需要布置一下，也不知道梅斯有没有卖春联福字的……如果没有的话，给屋子里挂点彩灯和彩带也可以。

    这些都需要时间，从晚上训练结束之后就先去附近超市逛一逛，看能不能先准备点东西。

    ※※※下午训练的时候楚中天对里贝里发出了“到我家来过年”的邀请，里贝里对楚中天说的“中国传统节日”很感兴趣，问了不少有关“过年”的问题，从“年是什么”到“在中国怎么过年”，他就像个好奇宝宝。

    到最后他答应到时候带自己的妻子去赴约。

    训练结束之后，楚中天去青训营找王浩。

    见到王皓的时候，他正坐在宿舍的楼梯口的台阶上，对面就是宿舍楼的卡式公话，平时给家里打电话都会来这里。

    今天这小子的情绪有些不对，没精打采的，看到楚中天也不像以前那么开心，也没有主动打招呼。

    “怎么了，想家了哇？”楚中天猜得出来。一个小孩子，不管他现在在球队里的成绩多么好，也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心情好起来的，因为这将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在没有父母陪伴的情况下过春节。

    王皓闷闷不乐地点点头。他刚刚给自己的父母打了电话，一直打到一张新买的电话卡被打没钱为止。和父母们聊着的时候还算好，一挂了电话就越发想家。

    “别想了，今年和我一起过年！”楚中天拍拍他的头。

    王皓抬头看着他。

    “我请了一些朋友，明天上午训练完了。我来找你，一起去食堂吃饭，然后和我一起去购物！”

    “好哇！”王皓听说可以和楚中天一起过春节，而且还有朋友要来，重新高兴起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林姐姐要来不？”

    “要来。”

    “那么‘刀疤脸’呢？”

    “来得。”

    “那个……”王皓犹豫了一下才问道：“玛蒂尔德小姐呢？”

    楚中天看了他一眼：“也来。”

    王皓笑了起来。“好嘛，到时候我去帮你打下手哈！”

    ※※※晚上在外面随便吃了点快餐，楚中天去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春联福字窗花这种东西是肯定没有的，然后买了点牛肉和一条鱼，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食材。在这里当然不可能买到川菜所需要的全部东西了，只能因地制宜根据现有的东西做。不过还好当初他离开中国的时候，妈妈考虑到在外国吃不到正宗川菜，给他准备了很多郫县豆瓣，结果除了招待王皓和姜燃，他很少会自己做川菜，按东西对职业球员没什么好处。中午基本上都在球队餐厅里吃，晚上自己随便做点。到现在都还剩下不少。有了这“川菜之魂”，相信明天做出来的应该多少会有点家乡味。

    他还没了一小袋面粉，打算自己和面包饺子。

    回到家楚中天没有开电脑也没有开电视，打开了一套迷你音响，放着音乐开始打扫卫生。为第二天迎接客人做准备，同时也为了农历新年，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把上一年的晦气都扫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发现外面下雪了，而且还不小，用鹅毛大雪来形容都不为过。这让楚中天心情大好——春节下雪，真应景啊。以前在成都的时候从来没有在冬天见过这么大的雪，在伦敦呆了四年，冬天都是下雨。今年冬天在梅斯一下子让他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雪，在今天之前，这座位于法国北方边境的城市已经下了四场雪了。第一次见到雪的时候他还十分兴奋，如今平静了许多。

    上午去球队训练，由于雪太大，训练改到了室内进行，主要是体能和小场对抗。中午在餐厅里和王皓一起吃了饭就去继续采购，冒着大雪逛遍了梅斯市中心好几家上场。买了一些装饰品回来装点房间。回到家里和王皓齐上阵一起挂彩灯和彩条，装扮房间，两个人个子都不矮，做这种工作并不费劲。

    忙了一会儿，林北瑶敲响了门，女孩子穿了一身可爱的红色衣服和裙子，小脸蛋被冻的通红，一进门就捧上她准备的礼物，拆开精美的外包装，打开盒盖，楚中天和王皓发现里面放的是一副春联和一个福字。

    “我估计你们也买不到这东西，嘻嘻。”林北瑶看着楚中天和王皓惊喜的表情，十分得意。“我自己写的，以前在高中的时候我可以是我们学校的书法兴趣小组的组长哦！”

    楚中天拉开了一看，红色的纸张上用毛笔写着有力的行楷——坚若磐石绿茵场上雄姿耀中华，永不放弃凌云壮志威名传天下！

    他愣了愣，本来以为是那种“爆竹声声辞旧岁，总把新桃换旧符”这类的传统春联，没想到小丫头拿来的竟然是费了一份心思自己编的。

    而且……“咦？对联里有楚大哥你的名字哦！”王皓突然叫了起来，然后就指着上联的“中”字和下联的“天”字很兴奋地说：“你看嘛，中天！哈哈！林姐姐真有心！”

    楚中天这才发现原来这幅春联里另有玄机，小丫头这么用心，自己怎么着也要感谢一下。

    “谢谢你啊，林妹妹。”

    林北瑶被楚中天这句感谢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摆手红脸道：“不用谢……”红扑扑的脸蛋看起来十分开爱，也不知道之前被冻的还没消失呢，还是害羞所致。

    王皓拿起下春联和福字去贴，林北瑶也说着“我去帮忙”追了出去。

    楚中天则挽起袖子继续干活。

    没过多久徐晓迪也来了，他带来的礼物也很别致，不是任何物质，而是一些歌曲。

    “快开电脑，小天。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打开电脑之后，徐晓迪将一个U盘插了上去。然后用播放器打开里面的几个MP3文件，接着屋子里就响起了“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的歌声。

    听到这歌声，大家先是有点吃惊，随后纷纷哈哈笑了起来——大家这礼物送的可都真有意思，林北瑶送春联和福，徐晓迪就送应景的音乐。

    这下子看着贴在外面的红春联和福字，再听着喜庆的音乐，楚中天觉得还真有点年味了。

    在异国他乡过这么一个年，感觉挺好。

    ※※※当楚中天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里贝里与妻子瓦希芭一同前来，他们还带了礼物。一进来看到好几个中国人在忙碌着，也被他们感染了，脱下大衣挽起袖子开始帮忙。

    “你们中国人都是这么过年吗？”一边帮忙，好奇的里贝里还问。“很热闹的啊，我觉得过年挺好玩的！”

    在帮忙包饺子的时候，里贝里很淘气的将饺子捏成了各种形状，甚至还滚了个圆球出来，说是足球状饺子，他还在“足球”上划了道勾出来：“还是耐克的足球！”

    考虑到里贝里和瓦希芭都是穆斯林，为了照顾他们的宗教信仰，楚中天没有包猪肉馅的，而是用牛肉做馅。

    玛蒂尔德是最后一个来的，最后一个来的她是有很充分的理由的——因为她整个人都精心打扮过了，头发烫了，衣服换了，抹了口红化了眼影，还打了粉底，让脸上的雀斑看上去淡了许多。

    “这是给你的礼物，楚。我专门去查了一下你们中国的除夕，发现和我们这边的新年很类似，所以新年快乐，楚！”玛蒂尔德献上了她的礼物。

    楚中天接过了礼物，本来想放到一边，因为他实在是他忙了，但是玛蒂尔德阻止了他这么做：“忘了吗，楚？要当着送礼人的面拆开礼物，才是对送礼人的尊重。”

    “啊……抱歉，玛蒂老师……”楚中天连忙打开了礼物，发现里面是一顶针织帽。

    “我看你从不留长发，冬天会冷，这顶帽子送给你。”

    楚中天发现玛蒂尔德脖子上还系着自己送给她的那条围巾，于是他也将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顶。“很暖和，谢谢你，玛蒂老师。”

    玛蒂尔德对他笑笑。

    走进去之后，她看着每个人都在帮忙，干得热火朝天的。王皓和林北瑶、徐晓迪三个中国人在忙着包饺子。里贝里则和瓦希芭在厨房里做他们的拿手好菜。她反倒找不到事情可做了。

    楚中天也进不了厨房，那地方被里贝里夫妇霸占了。

    “需要帮忙吗？”玛蒂尔德问。

    楚中天左右看看，该做的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饺子也快包好了，似乎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他耸耸肩：“一会儿等着开饭就行了。”

    “真抱歉，来晚了……”

    实际上现在时间并没有到十九点。

    楚中天并不介意这个：“一个月不见了，过的还好吗？”

    “还好吧。”玛蒂尔德回答的模棱两可。

    楚中天端详着面前站着的这个比女孩子，虽然他一直叫她老师，可实际上她要比自己小一岁，和林北瑶是差不多大的，为什么自己就会觉得她要比林北瑶成熟很多呢？

    玛蒂尔德被楚中天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了头。

    “你看起来和之前有了些变化，玛蒂老师。”

    “是吗？”玛蒂尔德低着头反问。

    楚中天想了想，突然对她说：“继续做我的老师吧？我习惯了叫你老师。”

    玛蒂尔德被楚中天的这句话吓了一跳：“可是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你现在可以和任何一个法国人进行毫无障碍的交流……”

    “我想过了，玛蒂老师。我还想多学一门语言——教我德语吧！”

    楚中天看着玛蒂尔德，期待着她的回答。

    玛蒂尔德吃惊地看着楚中天：“你是认真的吗，楚？”

    楚中天点点头：“多学一门语言又没坏处，梅斯这里很多人都说德语，如果我不会的话，我就没办法和他们交流。你只教了我和法国人交流，可梅斯还有很多德国人呢。”

    玛蒂尔德也觉得楚中天说的很有道理，她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好吧，楚。我答应你。”

    楚中天高兴地拍了拍巴掌：“谢谢你，玛蒂老师！”

    厨房里里贝里在叫着楚中天：“楚！我们搞定了！”

    楚中天应了一声，然后吩咐着王皓他们：“把饺子收进厨房去，把桌子收拾好，准备开饭吧！”

    十五分钟之后，忙乱了一下午的众人围坐在并不大的桌子旁，在电脑里循环播放的“恭喜恭喜恭喜你呀~~~”的歌声中，大家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杯子，里面装着饮料。

    楚中天用法语对大家说：“谢谢你们能够来和我一起过年。”

    然后他举起杯子，用汉语说：“干杯，春节快乐！”

    里贝里夫妇和玛蒂尔德用刚刚突击学会的腔调跟着念：“干杯！春节快乐！”

    七支玻璃杯碰到一起，发出声声脆响。

    在中国的这个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的凌晨三点了。

    没有鞭炮，没有春节联欢晚会，也没有家人陪在身边，楚中天就这样度过了自己在法国梅斯的第一个春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