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功成身退
跟“水滴涟漪”带有江南气息的概念相比，“烽火长城”多了一分北国风光的豪迈。 尽管精细程度有所欠缺，但自北南下的马晓飞还是用自己多年的厚积薄发，造就了华夏汽车新的设计语言——“烽火长城”。 这个概念造型用在华夏之光这样客货两用的车上，似乎十分贴切，坚厚朴实中带着不凡，让人一看就有一种心理亲近感。 本来韩皓对H3项目组的期待也就是60分水平，作为一款微面你不能要求太高，售价在5万以下的成本限定了，在保证耐用前提下要省略掉许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但这次H3项目组的方案却大有突破，不但开创了大微面的概念，还弄出华夏汽车新的设计传承。 如果不是凌云智力荐，韩皓是不会注意到像马晓飞这样的工兵型设计师，他勤勤恳恳，没有独自承担过重大项目工作经历。从他的简历中，你看不出任何闪光的地方，按部就班随大流工作。 在赵春雷一鸣惊人时，他默默在一旁打下手做着辅助工种。 千里马常有，伯乐真是难找。 像他这样耐得住寂寞大器晚成，三十五岁才崭露头角的设计师在行业中算是罕见。 “这没什么，我在一汽时已经习惯了。当年带我的师傅在一汽勤勤恳恳干了一辈子，到退休也没一件像样的作品留下，跟他相比我算是十分幸运。 就是一眼看到了明天，我才铁了心跟凌总南下，不然估计我现在只是一汽十几万职工中普通的一员吧。” 褪去了浮躁，现在的马晓飞犹如一把入了匣的大剑，朴实无华重剑无锋。 面对韩皓的召见，他没有表露过多的情绪波动。 “当初老凌说你们一定会带给我惊喜，我承认之前是小看你们了。华夏汽车这边今后工作很多，我们有许多车型需要逐步换代，到时还有继续麻烦你和你的团队了。金子总能发光，我们这从不缺少表现自己的平台。” 现在韩皓给他们打80分，调配的资金也提高了40%，期望他们能把H3打造成一款精品大微面。 在定海市中华汽车建设工地，苗振华正在一群人陪同下查看工厂全新生产线的安装情况，作为集团生产总工他虽然出现场的机会已经大为减少，但关键验收环节还是会亲自到场查看。 当年投奔他而来的徒弟，现在都各自成为了中华集团内部技术骨干，尤其是亲传的钳工弟子王大鹏已经是集团生产副总工，成为苗振华最得力的助手。 济二机床厂订购的4000吨国产冲压生产线的首批设备已经运抵，现在正进行安装工作，苗振华等人要对其进行验收。 炎炎烈日下，戴着安全帽的苗振华感觉身上的汗出得特别多，走过一处台阶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幸好旁边的徒弟王大鹏手疾眼快扶着，不然他就要狠狠摔了一跤。 但定住身体的苗振华还是感觉到一阵昏眩，两眼前冒出了许多颗小星星。 看到苗总工出了意外，一群人赶紧把他搀扶到阴凉处检查，生怕这位老人出了什么问题。 幸好只是有些中暑，喝水休息一会苗振华就恢复了正常，这次意外也坚定了他的一大念头。 得知苗振华要见自己，对这样为中华集团立下赫赫战功的元老，韩皓不敢怠慢直接找上门。 看到韩皓亲自过来，坐在办公室的苗振华深感欣慰，可以说眼前这位年轻人对待手下还是非常厚道，不曾亏待过大家。 “我准备退休了，回家颐养天年。在中华集团，不知不觉就待了将近十年时间，看着你从毛头小子成为叱咤商海的首富。当初我们定下在摩托车领域打败小鬼子的目标实现了大半，还成功进入了汽车领域，见证那么多奇迹我也算无憾了。” 苗振华坦然向韩皓提出了退休申请。 “现在知识技术进步非常快，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该是退位让贤的时候。我想你也不忍心看着一个近七旬的老头跑上跑下吧，现在集团已经步入正轨，我也有了接班人，该是回家享受自己的生活了。” 看到韩皓有话想说，苗振华举手示意先听他讲完。 “我不是余老头子那样的技术狂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任务，我是圆满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那么多年，中华集团生产线没出现大故障，算是成绩合格了吧。不过你放心，在家里我还是会为中华集团加油呐喊。” 尽管有些舍不得，但苗振华知道自己该退休了。 看到眼前这位足以做自己爷爷辈的老人如此请求，韩皓感谢对方为公司做出了巨大贡献，挽留未果后不得不点头同意了他的退休申请。 拒绝了韩皓请求他作为集团顾问的邀约，也拒绝了举办盛大退休仪式，苗振华在收拾好个人物品例行下班后，就正式从中华集团退休，他的职位也由徒弟王大鹏接任。 在中华集团即将迈入十周年之际，一位功勋元老离开了这个大家庭。 不过在他离开岗位退休回家的当天，是由韩皓亲自充当司机一路护送他回到自己家中。 “苗老，感谢您对我，还有中华集团多年来的照顾。” 临别前，韩皓恭恭敬敬朝苗振华鞠了一躬，感谢他多年的辛劳。 “小子，让中华集团的汽车早日卖到世界每一个角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苗振华拍着韩皓的肩膀大声笑着回答。 作为公司创业元老，苗振华的离去自然在集团内部掀起不少波澜。 “老苗倒是洒脱，我还年轻干得动，打算把这把老骨头卖给韩皓这小子了。退休回家太无聊，跟这些发动机打交道和人比要有趣多了。” 余航得知苗振华退休的消息后说道。 活到老学到老，从摩托车发动机转战汽车发动机，余航沉浸在不断的挑战当中。 不过他也学着苗振华一招，就是把自己在集团的头衔卸下，技术总工程师这个名衔现在已经有些名不副实，中华集团发展太过迅速，他早已经无法胜任这个称号。 “无官一身轻，只要不打扰我做试验就行。” 在此背景下，余航保留了集团顾问职位，中华集团技术总工程师一职就由汽车研究院院长赵全复接任，海归派代表的他成为中华集团技术方向的领军人物。 浙海省长周南生有一个优点，就是善于倾听民意，举办面对面的座谈会就是他了解实情的一大法宝。 今天在省政府大楼会议厅举办的就是全省工商界代表座谈会，周南生邀请了省内知名大企业的领导人来参与这次会议。 当面倾听企业家们的心声，才能更好为企业服务，省政府一共邀请18名企业家代表参加。 作为浙海省最大工商企业代表，韩皓自然是重量级与会人物。 不过其中发生了一点小插曲，进入省政府大院时，其他车辆动辄奥迪A6这样的官车，或者是奔驰宝马这样的豪车，只有韩皓是开着中华“秦”而来。 别人都堂而皇之越过门卫而入，只有韩皓的小车被拦了下来，要求出示证件。 人靠衣装马靠鞍，古代就有从一个人的外表和随身物品判断你的身份地位的说法，这是一种多年积累的社会经验。 像韩皓这样普通穿着，又是一辆国产轿车的模样，自然属于社会上普通阶层，被门卫拦住很正常。 开会是电话通知，韩皓一时拿不出有效证件，门卫也不认他这张脸。 正巧这一幕被万向集团老总鲁冠丘看到，他自己座驾是凌志LS400，进来时没有遭遇任何阻挡，更重要是门卫认得他的车牌。 身为浙商的老大哥，鲁冠丘从改革开放起就是乡镇民营企业先锋，省政府大院的常客，屹立二十年不倒，历经国内各种政治、经济风浪，带领企业不断壮大，就连韩皓见了他也得行后辈之礼。 幸好鲁冠丘过来解围，不然韩皓估计得浪费一番口舌，甚至还得打电话求救兵。 “看来首富也不好当嘛，大家知道你的名字，但不一定认得你的脸。” 鲁冠丘笑着对韩皓说道。 “老鲁，就冲你刚才的仗义相助，今年零部件采购我少压你一个点！” 万向集团跟中华集团建立了紧密的供货关系，现在中华集团旗下的车辆使用的万向节、轴承等大部分来自对方公司。 “哟，这可是好消息，下次还有这样的好事记得叫大哥来帮忙。” 尽管资历老，但鲁冠丘从不摆架子，跟韩皓这样的年轻企业家也能有说有笑。曾有人称呼他“鲁老”，被他教训了一顿，说辈分太大占别人便宜，大家还是以兄弟相称为好。 这时，又一辆奔驰S600驶进来，还响了两声喇叭打招呼，看到车牌韩皓就知道新的暴发户来了。 一个圆脸的中年人从后座走下来，正是刚在港股上市后身家大涨的李树富。 “你们啊，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有钱，跟你们站在一起我压力很大。” 眼前两人就是省内风头最盛的企业家了，鲁冠丘对着韩李两人说道。 “哈哈，在老大哥你面前，我们可不敢托大。当年我辍学创业，就是在报纸上看了你的事迹报道后起了创业念头。没有你的带动，可以说就没有我李树富的今天。” 鲁冠丘可是浙商中的领军人物，一直都是媒体宣传的好榜样。 “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多年来我一直期望能够进入整车制造领域，但却不得其门而入。跟敢做敢干的韩老弟比起来，我是起了大早赶了晚集，惭愧啊——” 万向集团说了好多年要造汽车，但却一直没有动静，在万向节领域做到了全球前列，鲁冠丘心中却有一个造车梦。 浙海省为何经济能够后来居上，就是因为有了这么一批优秀的企业家带领企业成为行业的领军之选。 周南生深知这一点，因此座谈会上他仔细聆听企业家们对政府服务评价以及经营方面的经验交流。 开场毫无疑问是老大哥鲁冠丘，在座所有人当中就属他资历威望最高。 “加入WTO新形势下，我们企业要抓住全球化的机遇，主动出击在全球开展并购，以此实现企业的跨越式发展。跟国外企业相比，我们在人才、技术，尤其是专利方面处于下风。但我们有优势，就是利用中国这个大市场积累了资金，可以利用资金来对国外经营困难的同行进行收购重组，从而实现赶超之旅。 另外利用收购而来的成熟品牌在国外继续经营，不但节省成本还更容易打入国外市场。货是中国货，但贴国外的牌，这是我们站稳脚跟的有效途径。” 不久前，万向成功收购了美国舍勒公司，实现了徒弟吃掉师傅的事迹。 80年代初舍勒公司向万向公司下订单代工万向节，帮助万向走出国门发展，进入美国汽车配件市场。后来伴随万向集团自创品牌，低价优质的中国产品把美国舍勒品牌的产品打得节节败退，最终连年亏损反被万向集团收购。 这样经典的案例，就是鲁冠丘辉煌的经商代表作。 在韩皓还在国内忙着发展之时，像鲁冠丘就已经开始混迹国际市场，并且连连在美国市场有所斩获。 据说其正在对美国生产制动器的UAI公司进行收购，如果成功将开创中国民营企业收购海外上市公司的先河。 从万向节这个小部件，逐渐向其他汽车零部件延伸，最终实现整车生产的目标，这就是鲁冠丘的产业布局。 “在今后这样并购的类似案件中，希望政府方面能在政策、资金方面给以支持。我们中国企业不能满足于全球分工中下游位置，要勇于向上游走去，大胆跟国际品牌直接竞争。跨国并购是十分有效的手段，但其中会牵涉复杂的财务、公关、知识产权等问题，甚至还包含不容忽视的政治因素，需要我们国家政府出面协调背书。” 作为第一批海外并购的企业，鲁冠丘的成功经验对韩皓等人来说非常有用。 “要是万向集团真的杀入整车制造领域，估计也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鲁冠丘的个人魅力和眼光具有独特之处，要是他真的进入，估计省里应该也会大力支持吧，毕竟多一家企业能带来更多税收就业。” 韩皓在倾听鲁冠丘发言时，不免一时走神在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