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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九章 所谓皇权

    不能,不能,不能!

    程紫玉何尝不明李纯所言种种,可情感受了触动,她还是多此一问了。

    帝王心计和心术,从来都只为权利和统治服务。

    就如前世,当一条条罪证往程家身上压时,皇帝不可能没有怀疑。可他不会去阻止,他只会在那个风浪里找到最大的收益点,随后睁一眼闭一眼地去坐享其成,借由别人的手弄到他想要的。

    程家和荆溪市场就是这么没的。程家覆灭,朱常珏,朱常安甚至朱常淇虽用的手段不一,却都分到了一杯羹,至于皇帝,或许他得到的才是最多的。

    所以因为前世种种,程紫玉恨皇帝。

    但她偏又很清楚,一旦上了那个位置,再没有纯粹的黑白善恶。除非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否则大部分情况下,一切的对错都只会以最终的利益为考量和标杆。

    眼下,纵是亲儿子,只要是为了所谓的皇权,皇帝也毫不犹豫就会出手。

    这一刻的她,倒是对太子生出了几分唏嘘。

    此刻的太子,一定意义上正和前世的程家一样,纵是无辜,在皇权的需要跟前,也只能是被灭的份!

    或许……当年皇帝对自己那婆母也是一样。他未必是真保不住李家,而是在他的立场上,放弃李家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才是他心底里所有愧疚的起源。

    这也是不管皇帝如何表态,李母在死前都要算计一把皇帝,而李纯更是不管皇帝如何掏心窝子,他都不会去完全信任的根本原因……

    李母很通透。她完全可利用皇帝的愧疚为李纯谋取一个寄养在太后身边的龙子身份,有太后保着,皇帝宠着,儿子或许有极大的登顶可能。但她宁愿让儿子与皇室斩断关系,也不愿儿子成为他父亲一样的人。

    因为一旦爬上那个位置,便将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不再是为自己活,还要为社稷江山,朝廷皇室,子孙大业,世世代代活……

    哪怕就凭李纯此刻的实力和皇帝对他的疼爱信任,他若真想谋取那个位置也绝对不是难事。

    但她不要那样的李纯,他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这不是他们要的。他们都不会开心。没有了自由,丧失了本性,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只要将来能安安静静,踏踏实实在一方生活,守着自己想要的,才是他们努力追求的目标。

    程紫玉幽幽叹着,只不过,怎么她的每一个对手都那么难缠呢……

    沉默了一会儿,程紫玉一声嗤笑。

    “所以,文兰还坏了皇上和朱常珏的事了?”

    文兰担下全责,没了苦主,如此一来,皇帝虽掌了太子大把柄,却也没法进行那最重要的一击。太子虽必定会得严惩,但那个头衔的去掉只怕还欠火候和契机……

    程紫玉也终于明白,前世今生,太子分明实力最强,支持最大,却就是坐不上那个位置。分明他已是储君,可皇子们还是胆大包天斗得如火如荼。前世分明太子本该是最稳,却是几个皇子里第一个彻底宣告失败的,甚至比朱常淇都还不如……

    说到底,是皇帝不允许他上位……

    这样一想就明白了。

    皇帝对皇子们的纵容,既是为了挑选接班人,也是为了打散那些他憎恨和忌惮的势力,说白了,他要的只是最大程度地将皇权集中在他的手中……

    “可无端端让朱常珏占了那么大的便宜,好不甘心啊!”

    李纯见她心情不佳,将她搂紧在怀。

    “你放心,朱常珏蹦跶不了多久的。太子彻底倒台了,那距离圣上收拾他也不远了。他的势力和手段,并不为皇上喜欢。

    这才是当日皇上愿意给朱四和朱五机会的最主要原因。皇上一直在寻找适合的接班人。朱四当日提出南巡,的确让皇上眼前一亮,这才还劳动我一路跟着考察……否则,朱四压根连机会都不会有。

    至于朱常哲,远比你想象的聪明多了,他敢于在南巡时对康安伯说不,就这点便更让皇上属意他了。想要上那个位置,软趴趴可不行。手段一定要硬!若单看这一条,就现下的皇子中,合格的便只有朱常珏和朱常哲了。

    但前者与前朝牵扯过多,手段也太狠,实力又太强,皇上实在不喜欢。他宁可亲手一点点将朱常哲扶起来。

    朱常哲与朝中势力几乎没有牵扯,这本该是劣势,但在皇上眼里却是清白干净。所以放心,朱常珏蹦跶不了多久了。他是朱常哲上行路上早晚要清除的大石头。不管皇上是让朱常哲亲自动手,还是如何,朱常珏都成不了事!”

    “还是你了解皇上,什么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可我更想了解的,是你。”他的手又不老实,一不小心又从衣襟滑上了她的腰。

    程紫玉知道他只是动嘴皮子过干瘾也就没理他,只乖乖靠在他肩头。

    “前世我那么努力,最终还是惨淡收场。今生,为了守住所有我要的,我一定要更努力。”

    “你那么努力,我做什么?你就安心做米虫,其他事,有我。”

    “那我努力守护你!”

    “好!”李纯亲了亲她额头。

    当日他之所以被她吸引,就是她的努力。

    一个女儿家能在地方声名鹊起,在这个年代太罕见。而她当日在王家对朱四不留情面算计在先,棒打在后,已让李纯好奇上了。后来她为了守护家族一路远行,连性命都不要地去拼死作战,叫他心里好奇的种子直接就生根发芽,长出了情愫,做一切都那么努力的人,被她守着该有多幸福……

    “好了,别不开心,你我才新婚呢,不要被这些俗事影响了心情。再吃点吧。”

    “饱了。”

    李纯见她兴趣缺缺,有心转移她的注意力,凑头下去,便啜起了她的唇。

    几下的功夫,她原本粉嘟嘟的唇色便变成了两抹殷红,娇艳无比。

    李纯拿了铜镜给她瞧,两人笑着黏腻了一阵。

    倒是没想到,又有人来传话了……

    原来,朱常珏看准时机入了宫。

    他还是带着窦氏去的,目的,自然是要踩死了太子。

    皇帝见了他。

    他跪地当着朱常哲和太子之面,将昨日将军府拜堂时,他们兄弟仨的一番你来我往的口舌添油加醋,并斟酌删减后编排了一遍,只说的皇帝面色晦暗,胡子轻颤。

    “太子一心为难五弟,还挑拨了五弟与李将军和锦溪郡主的关系,说什么五弟对锦溪郡主念念不忘,却被李将军捷足先登了!问五弟是不是不甘心……”

    “孽障!还有这等事?”皇帝大怒。程紫玉是他指给李纯的,如此挑拨,是何用意?

    “冤枉,儿子冤枉……”

    太子欲哭无泪,那事分明是朱常珏挑起来的。

    开宴前,他与朱常珏先落座,他二人都不太高兴,你一言我一语间便都有些不平。后来朱常哲到后,两人就如从前在老四纳妃时一样,打了个配合,你一言我一语地讥讽挖苦。他明明就只是打配合,主力都是朱常珏啊!

    “冤枉什么!”朱常珏一喝,“太子说这话时声音放得太高,同桌听闻之人可不少!您若觉得冤枉,全都叫来一问便知!”

    “畜生!”

    皇帝一巴掌拍了出去。

    “你连皇室颜面都不顾的吗?继续说!”

    “五弟气不过,便回讽了太子几句。太子差点没下来台,当时便脸色难看,很不高兴。五弟,是不是?”

    朱常哲深吸一口。

    “正是。”他已经咬住了太子,自然只能咬到底。

    见朱常哲确认,皇帝心下更为不爽了。

    “随后五弟甩袖离开,太子他……当时便有些口不择言。”

    皇帝想起来了。

    的确,昨日拜堂,一开始几个皇子是坐在一起的。当时他坐在了高堂位接受新人跪拜看得清楚。

    几个儿子都笑语晏晏,他心下还奇怪了一阵。但后来,几人嘀嘀咕咕后,却是老五去了一边,老大和老二在那儿面色僵硬……

    “怎么个口不择言,说下去!”

    “太子说五弟猖狂,说五弟下作,说五弟为了往上爬,连水性杨花的破鞋都肯接收。说五弟也不怕得病,还说……说父皇没有态度,当年被五弟的生母蛊惑,眼下又被五弟煽动。竟然连最基本的辨别力都没有了!

    儿臣听着,觉得太子应该是对父皇将文兰公主许配给了五弟很不甘和不满,才口出狂言……”

    朱常珏在编排太子的同时,还不忘在皇帝那里狠狠点火,并挑拨朱常哲的怒意。他放的这把火,要最大程度地往他的对手跟前烧。如此,太子将四面楚歌,即便自己不出手,父皇和五弟也不会放过他。

    “你胡说,你诬蔑!”太子咆哮起来。他没说过!

    “孽障!”挑衅君威?不敬不孝?皇帝暴怒了。

    太子苦苦否认。

    朱常珏则跪地表态,说他刚刚所有言语皆为属实,若有半点虚言,便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重誓一下,怎么听都那么真。

    太子慌着忙着解释,可在朱常珏的重誓前,他如何解释都很无力。

    皇帝的怒火已经压不住了。

    朱常珏又接着表示,“太子昨晚还说,他要叫五弟知道,对他这个储君不敬的后果……这话当时儿子并未放在心上,但后来越想越不对,这不是气话,而是,是不是太子已有行动了……”

    “朱常珏,你满口胡言,父皇明鉴,都不是真的!”

    可朱常珏压根就没理太子。

    “这事听到的人不止儿子一个,父皇去一问便知。”

    “父皇,我若真有什么盘算,怎会将这些话告诉他?我岂不是作茧自缚?”

    “说不定你故意说给我听,是想拉我下水呢?你我关系冷淡大伙儿都知,你是不是料定了我出来指证你,父皇也不会信?你觉得父皇反而会以为我在诬陷你?

    所以你才故意漏了一嘴?你若真是打了那个主意,那么必定是失策了。父皇看事一向透彻,绝对不会被你带过去。我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在府中坐立难安。我若来这一趟,便有落井下石之嫌,可我若不来,便是助纣为虐。”

    朱常珏跪地一脸苦恼。

    “也请父皇体谅儿子的难为,切莫被太子蒙蔽。儿子把所有要说的,和知道的都说完了。儿子不做任何判断,请父皇明鉴!”

    朱常珏设计了所有,自然早把一切掌握周全。他此刻把控着节奏,正的反的话都被他说完了。

    太子没法自证,说什么都注定是无用的……

    只能说,朱常珏太善于把握人心了。

    他所言,十之八九都是他自己编造,包括这信誓旦旦,无惧皇帝彻查的表态。让皇帝去一问便知?这样的事,皇帝如何去深究?皇帝不要颜面的吗!

    他也料定皇帝的怒火已经烧穿了理智,再借着往日的不满,这次发作再难避免。

    此刻,当他将关于这“储君”,“不敬的后果”的言论抛出后,注定,太子已经被送上了不归路……

    窦氏又出来,一番半真半假的告状:昨日太子侧妃如何说,如何做,如何挑拨周静宜,如何煽动文兰公主,如何疑似下药地给文兰公主倒酒等等,说了个滔滔不绝。

    皇后闻讯匆匆赶来,可皇帝没见。

    相反,皇帝又打听到了一些关于皇后的是非,有不少蛛丝马迹正指向皇后最近在暗中集结人手,打算在后宫生乱,想要借机重新夺回后宫大权……

    皇帝再次一怒。

    也只有程紫玉他们知道,这事大概是朱常珏生母贵妃的手笔了。这个配合,同样是打了个天衣无缝……

    雪上加霜。

    皇帝虽还没有借口直接端了“太子”这一帽子,但发落已是不可避免。

    这边发落还没开始,那边便来报:已找到了失踪的三十多人,全都被人暗杀在了京城南边五十里地的山区。

    除了失踪的曹定保,无一生还。

    均为一刀毙命,没有挣扎的痕迹。所以,可以肯定是被熟人下手。

    经过比对,也确认这帮人正是太子府的那帮卫兵……

    又一轮搜索后,始终寻不到曹定保。

    圣上愠怒,用了“偷盗圣物”之名发了海捕文书以通缉曹定保:诏天下有能告者,赏银万两。

    百姓哗然,好奇这人究竟偷盗了何物?

    利诱下,这文书快速流传,曹定保其人成了大周子民茶余饭后最大的讨论,就连江湖势力也都蠢蠢欲动,四处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