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暗潮汹涌（二合一）

    朝廷的野心，这些年来但凡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

    世家又不是什么良善的小白兔，自然不可能甘等着被朝廷一点点蚕食。

    虎有伤人意，人亦有害虎心。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有黑水盟约以及怪异的存在，双方仍旧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至于暗潮的汹涌只有身处漩涡之中的人才能体会。

    魏子清看着浑身散发着凌厉杀意的欧阳白，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交出手中的东西，怕是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他几次要脱身逃走，都被欧阳白拦住。

    旁边的喊杀声，清楚地落入魏子清的耳中，他转头一望，跟随自己的那几名六扇门弟兄，却是被黑鹰宗一面倒的屠杀。

    黑鹰宗光头万天豪显然是接受了欧阳家祖神洗礼，此时竟爆发出一股不亚于蜕凡境的实力，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头人型凶兽。

    不是直接抓起人撕下胳膊，就是拧断脑袋，残肢满地，鲜血横流，客栈大堂，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欧阳白已经用行动给出了他的答案，他们欧阳家不仅敢惹朝廷，而且还敢杀！

    “这次算你们赢了！”

    魏子清阴沉地看着欧阳白，咬了咬牙，拿出那件黄布包裹往远处一抛，整个人闪电般往屋外飞去。

    欧阳白迟疑了片刻，并未去追，他转头看着远处桌上的黄布包裹缓步走了过去。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伸了出来，按在了包裹上。

    “这东西我要了，就当做是你的买命钱。”

    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在客栈里头响起。

    听到这句话，宁休稍微感到有些惊讶，他抬起头，仔细看着远处那个沉默的少年，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有意思，竟然看走眼了......”

    ......

    “你是在和我说话？”欧阳白看着他面前的那个少年，沉声道。

    “是！”

    回答得赶紧利落，就像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利剑。

    少年腰间同样别着一柄剑，铁匠铺五两银子一把的那种。

    “你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吗？”欧阳白不怒反笑道。

    以他的修为自然看清楚了少年的实力，凡境巅峰，放在江湖中确实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可要是放在这广袤的大乾王朝，连个屁都不是。

    “你方才说买命钱，也就是说我要是不给，你能取走我的性命？”

    “是。”

    少年的回答还是那么惜字如金，连一个都不愿多说。

    “用你身上的那柄剑吗？”

    欧阳白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看着他腰间那柄铁剑，忽然笑出声来。就在刚才六扇门镇魂司的噬魂黑刀都没能要得了他的性命，一个区区江湖草莽难道还能比让湘北郡怪异闻风丧胆的黑刃魏子清强不成。

    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不仅是欧阳白，黑鹰宗万天豪一群人笑得更加放肆，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个少年连自己都赢不了，竟然敢挑衅欧阳白，简直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然而有人没笑，远处喝酒的宁休没笑，那个少年同样没笑。

    因为在他们看来，陈述一个事实，却是没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如果真要笑，也应该笑欧阳白他们自己。

    宁休感到好奇的是，这个少年方才是如何避开自己的感知的，是因为修炼了特殊的功法，还是身上带有其他什么可以遮蔽修为的物品。

    少年安静地站起身来，双手握着剑柄，身子微微前倾，本就沉默的表情变得越发沉默。他握剑的姿势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欧阳白感受到了空气中的肃杀，脸上笑意收敛，表情开始变得凝重。

    “杀！”

    一声清咤从少年口中迸发，只见客栈大堂上闪过一道血红色的光泽。

    光芒一现即敛。

    少年仍旧保持刚才那握剑的姿势，好似从来就没有动过。

    欧阳白站在原地同样没动。

    就连少年伸手拿起桌上的黄布包裹也没有阻止，这让万天豪他们感到十分奇怪。

    少年拿起包裹朝宁休所在方向看了一眼，径直朝客栈外走去。

    在离门口还有五步距离时，一阵风忽然从窗户外头吹了进来，大堂上烛火明灭不定。

    欧阳白的脑袋忽然从他脖子上掉了下来，地上滚了几圈，到了万天豪脚下。

    看着欧阳白的脑袋，万天豪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可言。身为欧阳家在世俗的代言人，他最为清楚这些世家子弟的自愈能力是有多么的恐怖，而且他刚才甚至没有看到那个少年出手。

    十三剑。

    方才那一瞬间，那个少年一共挥出了十三剑。

    世家有超速再生能力不假，可要是这个伤害超过了他可以自愈的极限，那么便不再起作用。

    这一点有别于怪异，怪异除非摧毁他们的魂核，几乎就是不死身。

    而世家的自愈能力则是来自他们供奉的祖神，他们与一般人类一样同样有致命伤，脑袋、心脏这些部位一样可以给他们造成致死打击。

    只是有时候，他们的超速再生能力掩盖了这一点而已。

    看来大乾除了朝廷、世家、怪异之外还有其他超凡势力存在，比如天命宫，比如刚才这个少年。

    原本以为如今的自己已经了解了这世界，现在看来，或许才刚刚起步而已。

    宁休笑了笑，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

    外头雨没有停，少年走在大雨中。

    他身子在暴雨中挺得笔直，好似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令他弯腰一般。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会停步，自然是因为有人拦路。

    山路中央，一个穿着蓑衣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这道身影同样站得笔直，如注的暴雨打在他身上，没有令他身形发生丝毫变样。

    少年瞧着这道身影，沉默了片刻，拔出腰间的铁剑随手一挥。

    一道剑气破空而出，划开雨幕，同时也切开了那件蓑衣。

    蓑衣散开的瞬间，终于看清楚了里头那人死灰的面庞。

    少年眼神一凝，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

    他认出了藏身在蓑衣里头的这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先他一步从客栈中离开的魏子清！

    现在魏子清显然已经死了，灰白的脸庞，一双眼睛如死鱼眼一般凸出。

    魏子清来到客栈时，少年记得他是撑着一柄黑伞，走时两手空空，也就是这件蓑衣是别人给他穿上的。

    而且是给一个死人穿得蓑衣，难道这凶手还怕尸体被雨淋湿不成。

    这种独特的趣味让少年想到了一个人。

    他走到魏子清面前，仔细查看起尸体，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尸体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致命伤。

    少年抬起头，看着远处漫天雨幕，开口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出来吧。”

    “不愧是被青王誉为数千年来最有可能重现当年三绝仙人剑道的男人，如今一见剑气纵横当真是举世无双。”风雨中一阵银铃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声音忽远忽近。

    “如此大的雨，你们天命宫专程在此等候，不会只是为了对我说一句夸赞之言把。”少年平静道。

    “许世先生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来历，那么也应该清楚我的来意。”

    雨幕中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天命宫什么时候也对世家供奉得到祖神牌有兴趣了。”少年许世开口道。

    “许先生这是在看不起我们天命宫，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小小吴家的祖神牌，青王会派你过来吗？”

    “我们天命宫要的是那半块神印，至于祖神牌，许先生想要的话，就留给你们青王府好了。”

    笑声中，一道倩影在前头一颗大树树枝上出现。

    紧接着，漫天风雨中，四面八方都有人影出现。

    “竟然出动如此大的阵仗，看来我的面子实在是不小，只是或许要让你们失望了。”许世忽然开口笑道。

    “人纵有万般能耐，终究敌不过天命，今日我们既然已经来了，你就绝对没有可能把东西带回去。”

    “难道许先生认为单凭你手中的一柄剑，真能杀出去不成？”

    许世摇了摇头。

    “我如果领悟青莲剑意，突破无上境，结成青莲本相，你们自然拦不住我，可如今的我确实不是你们的对手。”

    “那你又为何发笑？”

    “因为你们要找的东西不在我身上。”许世开口道。

    “许先生说笑了，在这湘北境内，还有谁能够在许先生面前将那东西拿走。”声音里满是不信。

    许世并未回答，他直接从身上拿出那件黄布包裹，随手抖了抖，黄布打开，一块块石头就这么从里头掉了下来，落在了满是泥泞的路上。

    空气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那道声音这才重新响起。

    “我怎知你是不是提前掉了包，除非让我们仔细搜过，包括你身上的百宝囊。”

    “我身上除了这柄铁剑，再无其他东西，我也用不着你信，我也正要找那件包裹。我既已经答应青王要将它带回去，就一定要做到。”许世开口道。

    “你知道偷包袱的人是谁？”风雨中，那道倩影再次开口问道。“可当时客栈中除了湘北郡的六扇门、世家欧阳家外便只有你。”

    听到对方能够准确地说出当时客栈中的情形，许世这才明白原来那间客栈竟然是天命宫的产业，这实在是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不，还有一个人。”许世开口道。

    “你说的可是那个一袭青衣，从始至终都坐在角落里安静喝酒的男子？”

    “对，就是他。”

    ......

    湘北郡郡城。

    宁休走在繁华的大街上，他能够明显感受到这座城池暗地里的汹涌。

    无论是魏子清抑或是欧阳白，都没有回来，甚至就连黑鹰宗万天豪他们也同样如此。不仅人没找到，就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朝廷六扇门抑或是世家欧阳家，双方此时都是神经紧绷，冲突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他们都认为是对方下得黑手，吴家的祖神牌就在对方手中。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矛盾愈演愈烈，虽然不会出现直接开战这种极端情况。

    可双方要是想要动手，有的是办法。

    比如，拿欧阳世家的世俗代言人黑鹰宗下手。

    随着万天豪等一众黑鹰宗高层突然“消失”，黑鹰宗此时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江湖上有太多势力想要取而代之。

    按照以往的规矩，江湖是世家的后花园，朝廷是绝对不会把手给伸进去的。只是如今双方既然已经差不多接近撕破脸皮了，双方也就没这个顾虑。

    当然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足，对于黑鹰宗的打压，六扇门并未直接出手，而是暗地里扶持了一个新晋的帮派势力，三山帮。

    这一切原本与宁休都没有关系，可偏偏他今日喝酒的地方叫做松鹤楼，而这松鹤楼有恰恰是黑鹰宗的产业。

    “这位公子，既然来了松鹤楼那么本店招牌菜比翼双飞就一定要尝上一尝，再配上本店上好的状元红，绝对会让你来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店小二正在拼命地向宁休推销菜品，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过了片刻，一群手拿刀剑的恶汉从楼梯口冲了上来，二话不说看到东西就砸，见人就打。

    “这里今后三山帮接管了，黑鹰宗的家伙给我滚蛋！”

    宁休朝窗户外看了一眼。

    发现此时大街上到处都是帮派弟子火拼。

    不仅是松鹤楼，宁休此时所在的这一整条街都是黑鹰宗的地盘。

    这一条街，集赌坊、青楼、客栈、酒楼于一体，可以说是湘北郡最为繁华的地段，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

    也难怪朝廷方面会最先拿这里开刀。

    如果是寻常悍匪，杀两家妇孺，宁休见了倒也会出手相助。

    但是眼前所见，却并非这一类事情。

    竟然身处江湖之中，就应该有了觉悟，无论是三山帮抑或是黑鹰宗，谁也谈不上无辜，宁休就是再同情心泛滥，也不会浪费在这里，更何况他本就是凉薄之人。

    只是有时候纵然事不关己，也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宁休抬头看着气势汹汹的三山帮一群人，心中轻叹一声。

    我只是想安静地吃一顿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