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六）
“啊啊啊啊———” 我已经下意识的尖叫了起来。 对不起，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喊叫，但是你没有看到这个人。 这绝对是个无比恐怖的存在，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你感觉到一种来自于心底的恐惧，不论是他的颜色，他的轮廓，还是他的声音。 他缓缓的向着我走来...... 也许是因为我这一身怪异的装束，也可能是因为我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反正，我现在似乎看起来就像是这一群匪徒里的领头的。 他看着我，缓缓的移动着，他每经过一个人，那个人遍哀号着倒下了，我甚至都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所以，我转就就逃跑了...... 废话，难道我还能在原地傻站着么。 让我感到一点点安慰的是，身后的那罪犯也开始奋力的抵抗了起来，我听到了枪声，也听到了骨头被敲碎的声音。 但是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是在跑，疯狂的逃跑，我不能让他逮到我，我还有洁妮，她还在医院里等着我，我还欠她一个好点的房子，一个能让她安心的家......我还欠她一个生日......我还有个没有出世的小宝宝。 于是我疯狂的奔跑着，直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这是一个天桥，脚下都是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化工废料，它们散发着让人头疼的热气，还有刺鼻的酸味，但是我想我已经跑了很远了，至少我现在已经听不到那些枪声了。 还是说，那些人已经一个不剩的全都被那个疯子给干掉了？ 我不敢去想，我只是忙不迭的掏出兜里的一把小刀，这刀是那些人留给我防身的，但是......那个怪人用枪都解决不了，怎么可能会怕刀子，所以我赶紧找了个掩体，缩在它的后面瑟瑟的发抖...... 天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本来已经要成功了的，为什么每到这种时候就会出现变故，失业，药品，还有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怪胎。 我只是想要生活的好一点，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能有一个通风的窗子......不......我甚至只是想让我的妻子，能免受病痛的折磨。 仅此而已。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日子却没有一点的好转，这该死的城市到底想让我怎么办，它是非要把我逼成一个疯子才会满意么？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周围很安静，我颤抖着，躲藏着，胡思乱想着。 可就在这时...... 我的腰间，似乎感觉到了一股轻轻的震动。 那是我的手机，虽然在行动开始前，那些人再三强调，不要带手机，那会让我们暴露，但是......我还是偷偷的将它调制成震动模式，揣进了兜里。 我没办法不带这部手机，我的妻子还在医院里，而我却没有陪在她身边，所以医生很可能会给我打电话。 就像是现在这样...... 我慌忙的掏出了电话，来电显示果然是医院打来的，我想都没想就接通了电话，我知道，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打电话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但是......就像是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不得不这样做。 所以，我接通了电话。 “喂......”我就这样，蜷缩在角落里，努力的让自己镇静下来。 “喂，你好......是唛瑞.洁妮的丈夫么？”电话里，是一个听起来还算是沉稳的声音。 “是的，是我。” “好吧，现在，我得告诉你一些事情，不过，在告诉你之前，我希望你能放下手边的工作，并做好一点心理准备。” 电话里的声音依旧平稳着，听起来，就好像是他经常会打这种电话一样......而随着他的声音，我的心却已经不可抑止的狂跳起来。 “好......好的。你.....请说吧。”我回应着，同时，我感觉我的脸开始发麻，也许是我的身体开始出汗，但是那厚重的粉底却塞住了毛孔...... “首先，您的孩子，孕育6个月，死胎.....”他轻飘飘的说道，而那声音却呼啸着，冲出了手机，钻进了我的耳朵。 “什......什么？”我听到了脑子里的轰响，我想我已经知道了那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却还是像个可笑的傻子一样，想再确认一下：“那个词.....死胎.....是什么意思？” “就是您的孩子死了，原因是母亲的长时间贫血，再加上营养不良，哦，您可能还不知道您的妻子长期的处于贫血状态，因为你在她怀孕后，还没有来医院做过检查，而她似乎也为了减轻你的压力，一直隐瞒着这件事情......至于营养不良......” 我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我只是感觉，我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了过去，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并且轰鸣作响。 洁妮.....她一直以来，为了不让我担心，都在忍受着贫血带来的痛苦么？还有营养不良......呜呜呜......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怎么能让她一直吃着面包，她可是一个孕妇啊。 就在这时，我似乎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事情。 那个人......为什么要说.....“首先”！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先生。”正如我最最最惧怕的那样，那个声音毫无怜悯的再一次响起，那一瞬间，我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世界的崩塌，我的手指应该立即挂断电话的，但是......我终究还是没有。 “死胎导致了流产，您的妻子出现了大出血......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很遗憾，抢救无效......” 抢救无效......抢救无效......抢救无效...... 我彻彻底底的僵直在了原地，最后的这几个词化成了无尽的回声，在我的脑子里疯狂的撞击着，他们开始撕扯我的脑子，嬉笑着摧毁我最后的意志。 这一刻，我似乎觉得有些可笑......因为我一定实在经历什么可笑的梦境吧。 我这样想着，但是我的身体却已经失去了知觉，拿着电话的手脱离意识一般的垂下，那电话也咣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就在我一边拼了命的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梦，所以我应该尽情的嘲笑它的时候，我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我痛苦的匍匐在了地上，用尽全力将脑袋迈进手心里。 继而......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