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 明灯
“这里太黑了，我们都有些紧张。”老人温和的解释，语气之中带着歉疚之意。 “哼！”走在最后方的四号冷哼了一声，对于这群没用的累赘感到不喜。 “我们失去了魔法，没有办法点亮光明。”修士也听出了四号语气中的嫌弃，心中有些无奈，却用更加温和的语气，希望可以抵消四号心中的怨气： “大家只是看不到路，所以速度不快而已。” 他们是‘光明’派系的信徒，身在黑暗之中，也需要一盏引路的‘明灯’，才能保持初心，继续前行。 “宋，希望你们不要介意。”黑暗里，老人的声音沙哑，却又显得格外的真诚： “他们都是为了信仰而来，所以才会被困在这里。” 修士其实有些担忧宋青小会放弃。 她与四号的来历太过神秘，并不像是联邦所挑选出来协助他们的‘新人’。 从进入迷雾森林之后，两人便都各自展现出超群的实力。 相比之下，力量下降得太多的六圣徒及十九名信徒的存在确实显得太过累赘。 在这样的地底迷宫之中，本来人的方向就容易迷失，同时人的信仰、心志也会被黑暗一点一点吞噬。 宋青小跟四号两人并不像是对于神廷拥有坚定信仰的人，而再度封印‘月’贤者的任务，也是圣徒们需要做的。 虽说双方在坠龙之谷有过口头的协议，但追根究底，修士心中也清楚，宋青小并没有一定要帮助圣徒们完成任务的必要。 这份口头协议对她没有任何的约束力与效力，尤其是在她拥有强大力量的前提下，圣徒们更失去了对于这件事情的主动权和话语权。 从四号越来越不耐烦的神态及语气，修士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从进入石窟一直到现在，哪怕他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却咬紧了牙关没有叫停，就怕给宋青小增添了额度的麻烦，继而令她心生不满。 “请你不要厌弃我们。”修士的语气虔诚得近乎小心翼翼，哪怕是抛开他圣徒的身份，以他的年纪，他此时哀求的语气依旧令人心生恻隐。 哪怕是之前还在大声发泄心中恐惧的信徒们听到他的话后，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去，似是份外羞愧。 “太黑了吗？”宋青小安静的听修士说完这些话后，问了一声。 她的语调不变，声线冷清，修士摸不准她问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心生厌烦之意。 他忐忑不安的揣测，许久之后才叹息般的应了一声： “是的。” 说完这话之后，修士又补充了一句： “宋，我也害怕黑寂。”可能是因为宋青小并没有大声的斥责，也没有像四号一样表现出明显的不耐情绪，所以此时身为‘光明’圣徒的修士，坦然的表达出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好吧。”宋青小冷冷的应了一声，随着她话音一落，在她说话的方向，突然光晕一闪，黑暗瞬间被驱散。 一盏碗口大的青色小灯被她托在了掌中，灯体呈盛开的莲瓣造型，青色的莲叶之中簇拥着一团紫色的火焰，为大家带来了光明。 黑暗的环境之中，这一点儿光亮显得份外珍贵，宋青小冷淡的白皙脸庞被灯光照亮，她缓缓抬起垂落的眼皮，盯着人群中已经佝偻着脊背的修士： “现在呢？” 她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温和，甚至与先前的冷淡疏离并没有二致。 语气之中也听不出来怜悯与同情，她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没有不耐烦、嫌弃，也没有因为点亮了光明，而将自己当成救世主一般沾沾自喜。 那盏青色小灯之中的火焰看起来并不大团，可此时却亮得惊人，带来的光晕将笼罩的黑暗驱散。 灯焰的亮光形成一圈七彩的光晕，将她的脸照得白净如玉。 “啊……” “有光明了！” “有光了！” “我看到光明了！” 沉默的信徒们在看到这一点灯火出现的时候，先是有些不敢置信，紧接着欣喜若狂，纷纷转头大声的喊话，以表达内心的喜悦。 先前低迷的士气一下变得振奋了许多，那股笼罩在众人心中的绝望随着这一点儿光明的出现，又被大家压制了下去。 修士怔忡了片刻，那双眼睛逐渐蒙上了一层水气： “看到了——” 他像是有些手足无措，信徒们的狂喜似是感染了他，令他嘴唇颤了颤，嘴角微微弯了上去，露出了一丝慈蔼的笑意： “谢谢你。” 他将自己的胳膊从剑士的搀扶中挣脱，勉强站直了身体之后，以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向宋青小弯腰行礼： “这丝光明，对我们太重要了。宋，谢谢你。” 先前还在欣喜说话的信徒们也静默了下去，精灵等人没有出声，却在修士行礼的刹那，也跟着将头低了下去，做出与修士一样的举动，无声的表达自己的谢意。 石窟之内静寂无声，大家的神情这一刻认真得近乎虔诚。 气氛一下变得无比的肃穆，就连准备冷嘲热讽的四号，在看到宋青小拿出这盏青色古灯的刹那，那冷哼声顿时化为一声重重的倒吸凉气之声。 “行走于黑暗之中，需要一盏引路的明灯。”修士低低的叹息，“它会给我们希望，并使我们的心不会在黑暗之中迷失。” 修士顿了片刻，又轻声的说： “我很高兴，这丝光明是由你带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这个年迈的老人此时沉浸在一种动容之中，情绪强烈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他领口处别着的那一枚徽章上的黑气越来越深，露出领角的地方，那些红色的光芒已经被黑暗完全吞噬。 宋青小点了点头，目光深深的落到了修士领口之上。 修士没有注意到的变化，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事实上这枚徽章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异变了，在坠龙山谷处，修士发誓的时候，这枚徽章就已经发生过异变。 当时徽章上的两枚交叉的剑体像是漏了墨汁，往四周弥漫开来，逼散徽章上的红气。 这会儿修士露出领口的徽章已经变黑，显然从坠龙山谷到这里的时间中，徽章再一次发生了异变。 她正要再看，人群后方的四号已经忍耐不住了。 他的身形化为一阵残影，掠到了离宋青小数步之遥的距离站定，以贪婪而又有些畏惧的目光盯着她手中捧着的那盏青灯： “混沌青灯！” 四号话音一落，宋青小的双瞳一缩，眼里飞快的闪过了一道杀机。 她的修为强大，杀机恍若实质，竟切割着四号护体的灵力，刺得他脸颊疼痛不已。 “这样的神物，竟然落到了你的手里！”四号仿佛并没有发现她的眼神这一刻寒了下去，而是仍维持着先前探头的姿势。 被数瓣青莲包裹在中间的火焰闪了两下，将四号的双眼也似是染上了一层妖冶的紫气。 他的瞳孔随着火焰的闪动也跟着抖了两下，头皮绷紧，发梢根根直立，使得他那一头火红的头发无风自扬。 “呵呵。”宋青小轻笑了一声，直笑得四号寒毛倒立。 但随着她这一笑，那股慑人的杀机缓了一缓： “你从哪里知道混沌青灯？” 宋青小不答反问，说话的同时转过了身。 她暂时打消了询问修士徽章异变的事，转而准备从四号口中套出一些消息。 此人应该也颇有来历，不止是认得混沌青灯，那一手召唤火鸟的本事，竟能将隐匿的苏五惊动，可见他的功法也并不一般。 她这会儿与四号有话要聊，修士等人虽然仍是激动无比，却也万分识趣，并没有再出声，而是安静的随着火光，跟在她的身后，队伍继续缓缓前行。 “……”四号只感觉头顶的每一个毛孔之中都沁出水气，化为汗珠，逐渐在自己的脑让汇聚。 宋青小收敛了杀气，并不意味着她的危险性就降低。 他这会儿心中万分后悔，自己喊出口的话简直不知死活，惹了麻烦上身。 可惜此时没有后悔药可吃，被宋青小盯上之后，简直令他无法遁逃。 她的气机锁定了每一个他可能会逃逸的角落，四号敢保证，自己这会儿如果有半点儿小动作，必定会遭她斩杀的。 “唉。”他认命似的叹了口气，那头张扬的红发也跟着像失去了精气神，奄奄的垂搭下来： “这是上了神榜的通天灵宝，还会有人不知？” 四号知道自己不是宋青小对手，这会儿也不挣扎，奉行坦白从宽的原则，老实交待： “天外天之中，玄都世家掌管一本‘天书’，上面记录了近万年来曾流传过的各种宝物信息，这样的‘天书’，也被人称为神榜，记录的宝物排名是世所公认。” ‘神榜’的存在，宋青小从苏五口中已经听到过，但却是第一次知道它原来是属于天外天世家所掌管的。 既然四号可以说出这样一条消息，看样子他对于天外天应该十分熟悉。 “虽然有神榜记录，但你怎么认出我手中的就是混沌青灯？” 她将心中的怀疑按下，不动声色的再问。 这话一问出口，四号的表情就变得有些怪异。 像是有些怀疑，又有些意外，看宋青小的眼神中，压制着一种像在看‘土包子’，但又不想被她发现的隐忍心情。 “你竟然不知道吗？”四号似是十分吃惊之下，本能的反问出声。 这个时候宋青小在问四号的话，但四号何偿不是仗着回答，在反测她的底。 宋青小一听这话，微微挑了一下右眉梢，淡淡提醒： “还不到你问话的时候。” “……”四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依他暴脾气，他这会儿应该宁死不屈，当场翻脸才对。 “你为什么不早点问？”四号果然勃然大怒，‘啪’的一声重重一拍大腿： “有问题先提出来，我早就回答了！” “……”宋青小沉默着看他，四号如同没有感受到她的眼神，自顾自的往下说： “你有所不知，玄都世家在天外天之中，就是一个异类。” 他们自身实力并不如何，之所以能在天外天之中占有一席之地，成立一个世家大族，靠的就是他们族群特殊的情报。 “玄都世家掌握着不少秘密，天外天九大世族的秘辛、功法及一些法宝等，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这些人就是干偷窥出身，贩卖情报、宝物及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们耳目众多，消息灵通无比，靠交易坊市，数千年买卖干下来，富得流油，是出了名的自己不愿意苦修，却又花大量资源捧出强者为他们所用的败家子。” 四号说着说着就跑了题，“但也正因为他们资源多，不惜代价之下捧出的高手也多，实力不容小觑。” 生意人和气生财，再加上有时交易物品便利，以及各家有时都会有用得上他们情报的时候，所以玄都世家在天外天与其余世族的关系都不差，算是颇受人欢迎的。 “神榜。”宋青小看他越扯越远，不由提醒了他一声。 “哦。”四号也反应过来，接着又道： “神榜之上，记录了各种法定的资料……” “这句话说过了。”宋青小将他的话打断，四号含恨接入正题： “事实上流传于外界的神榜之中虽然只记载宝物的名称，可玄都世家里，却掌握着另一份更详尽的‘天书’，里面对于记录在榜的宝物还有关于外形、神通及晋阶、克制的办法等。” 这是专属于玄都世家内部的‘天书’，除此之外，还有关于法宝来历、曾经经手主人，以及以往战功等等编造在册。 “他们甚至还有关于宝物最后下落的线索，若是有人对于神榜之上的一些无主宝物感兴趣，也可以重金向玄都世家求购信息。” “也就是说，你凭借向玄都世家购买的消息，认出了这盏混沌青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