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敲打
听了兰斯洛特的话，贝希尔-伊万诺夫的冷汗都要冒了出来，成本核算出现误差是没有问题的，但误差超过百分之二十，就要追究原因了，现在一倍多的差距，如果被证实了，那么这就是非常严重的行政事故了。 如果是普通的时候，发生一起失误，只要及时纠正了过来，那也不算多大的事。可这次不一样，相差六百多亿的巨坑谁去填？ 还好这是在中标前，要是在中标过后，中标人都可以拿着这份评估报告来碰瓷了，直接支付所有的建设成本和管理费用，让交通部帮忙承建，估计交通部就要被坑死了！ 当然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在保加利亚发生的，碰了政府的瓷，还想要有好日子过？ 现在贝希尔担心的是这两家公司被这个成本给吓跑了，那后面该怎么收场，他这个交通大臣就麻烦大了！ 沉默了片刻，史密斯开口说：“我们保加利亚公路建设公司资金实力有限，无力承担这笔高达一千二百多亿列弗的投资！” 随及豪威尔也开口说：“很遗憾，一千二百多亿列弗这笔投资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分成十年投入，每年也要一百二十亿列弗，我们保加利亚公路集团公司，也没有实力独立承担这笔投资！” 两人居然都没有说退出，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贝希尔知道这两家公司的幕后股东，都是这一计划的受益人，只要能够保本，甚至是不会亏得太多，他们就会支持这一计划！ 贝希尔开口问道：“两位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关于成本核算的问题，我们政府可以和你们公司的技术人员，一同重新勘测，确定新的工程造价，这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过如果你们想要继续承建这个项目，那么这个最终投资成本，依然会有你们承担，不过政府会根据实际情况，给予你们一定的支持！” 史密斯有些犹豫的说：“很抱歉，贝希尔先生一千二百多亿列弗的投资，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算，光保加利亚公路无力支持这笔开销。 同时关于盈利的问题，也是一个麻烦，按照这次政府的规划，非奢侈品车辆用油不能赚取暴利，真正属于我们盈利点的还是家用小汽车。 根据保加利亚的经济发展情况，十年后项目全面落成，全国的小汽车持有量大约在两百万到三百万之间。 那么每年的营收额，或许还不够支付银行的利息，如果算上运营成本、维护成本、资金的时间成本，我们每年的亏损额将高达五十亿到八十亿列弗之间。 即便是二十年后，我们国内的小汽车持有量增加一倍，我们依然处于亏损状态，并且还要加上前面二十年欠下的利息的利息，我们集团的经济专家告诉我，亏损数字还会更大！ 这样一直累积下去，我怀疑这个项目还有没有还清银行利息的天！当然，银行估计也不敢这样无限制的放贷，他们也要考虑储户们的资金安全！” 豪威尔当即反驳道：“不！史密斯先生你太悲观了，理论上只要全国的小汽车持有量达到了两千万辆，并且保证平均每辆车油费超过一千五百列弗，我们按照抬高一倍的油价计算，那么就有一百五亿的列弗毛利，基本上可以实现收支平衡了！ 当然前提条件是在二十年内达到这个标准，否则日积月累下来的资金成本，将会超乎我们的想象！” 听了豪威尔的解释，众人无语的摇了摇头，心想还说人家史密斯悲观，难道你不觉得你的说法比史密斯还要悲观么？ 保加利亚才四千多万人口，就要拥有两千万辆汽车，这不是说凡是成年人能够开车的，都是人手一辆小汽车了么？ 这可能实现么？每家每户一辆小汽车，历史上美国人到了1929年经济最巅峰时期，全国的汽车持有量才533万辆！ 到了20世纪九十年代，北美和欧洲才到达了平均每千人五百辆汽车的标准，在这个年代普及小汽车，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可行性！ 就算是免费将车送给民众，他们的收入也养不起一辆小汽车，现在保加利亚的人均年收入才一千两百多列弗，让他们支付一千五百列弗的油费，这不是扯淡么？ 贝希尔知道今天的谈判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除非可以将成本降下来，或者是删减部分车流量少的路段，否则这项计划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好吧，两位！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那么我们就先将会议延期，等最终核算的成本出来了，我们在继续商议好了！ 不过再次之前我想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能够承担的最高建设成本是多少？这关系到我们下次谈判，请两位慎重回答！” 史密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公司的底线是最高总投资额，不能超过650亿列弗！” 豪威尔想了想说：“我们的底线和他们差不多，就算是650亿列弗好了！ 当然如果政府最后的评估价下来，建造成本低于了1000亿列弗，我们愿意出资委托政府修建，就按1000亿列弗计算！” 他的话刚说完，底下的记者都跟着鼓掌了，这话非常的霸气，几乎是宣布了这项工程的成本，不可能低于1000亿列弗！ 至于保加利亚政府会不会去承建，大家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多出来的资金缺口从哪里来？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动则就是上百亿列弗，财政部就算有钱，也不可能为了给交通部填坑，就拿出这么大一笔资金来！ 第一天的会议，就这么半途而废了，并且后面的会议还被无限期的延期，相比贝希尔的发愁，记者们高兴了，这无疑是一个大新闻！ 很快全世界的目光就会再次投向保加利亚，如果政府无法妥善处理这个问题，就会沦为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结束了会议，贝希尔急忙带着专家、资料赶往了王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给交代怎么行呢？ 虽然斐迪南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个问题了，但是他依然没有出来阻止。借机敲打一下内阁，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则时间久了，人心野了，对伍也就不好带了！ 所以斐迪南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等事情发生直接在王宫中召开内阁会议，等着他们过来挨批！ …… 斐迪南脸色铁青看着忐忑的众人，其实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作为一个执掌保加利亚政府二十余年的内阁，威望早就高到天上去了，现在正好给他们降降温。 “怎么都不说了？如果没有人想要说点儿什么的话，那我就开始问了？” 众人都是老老实实的低下头，除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们还能怎么说，就算是这两家公司的报价有水分，再怎么水也不可能水出六百多个亿吧？ 尤其后面豪威尔给出的承诺，就知道他们的成本预算，肯定是有根据的，否则也不敢做出许诺！ 斐迪南扫了一眼众人，冷冷的问道：“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就开始问了？投标公司的成本预算，你们都看过了，那么谁告诉我为什两者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 虽然没有点名，贝希尔也知道这是交通部的主要责任，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主要原因有四点： 第一、我们没有考虑资金的时间成本，项目投资前几年属于纯投入阶段，投入资金的利息我们没有计算在内，这是最主要的误差； 第二、恶劣地质条件、特殊气候区域施工，增加的成本我们没有统计完全，不过这一点还需要核实； 第三、原材料价格、人工成本的上涨，这笔开支属于未知存在，我们没有计算进去； 第四、修建加油站的费用，我们没有计算进去！” 斐迪南冷笑一声，说：“你们做的工作真好啊，这也不考虑，那也不考虑，不要告诉我十年计划中的所有项目都是这么计划的！ 那么现在该怎么善后呢？就算是只需要六百亿列弗的投资，平均性的投入，银行资金的利息按年息百分之五计算，平均下来每年最少也是十五亿列弗，（公式：600÷2×5％=15）十年下来那就是两百多亿列弗！（利滚利，需要累计，复利计息。） 实际上这个数字只会更大，我想你们的数学都是及格了的吧？那么谁来告诉我，这增加出来的费用，将由谁来买单？” 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这个增加出来的资金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保加利亚政府可承担不起这笔开支，同样企业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承担这笔开销！ 康斯坦丁有些犹豫的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让国家银行给这个项目提供一笔低息贷款，来抵消一部分资金的时间成本？” 财政大臣肯尼迪一口否定道：“不可能！这相当于将这个项目的风险转嫁给了银行，实际上这个项目的风险已经不可控了，未来有很大的可能会还不上贷款！ 一旦银行在这个项目上陷的太深，如果在未来项目失败，银行就有可能会破产，我们不能承担这个后果！” 康斯坦丁不说话了，这已经不是利息高低的问题了，而是项目本身就存在着巨大的风险，一旦项目失败就会断供，几百亿上千亿的资金，没有任何银行可以承担这个风险！ 契科夫想了想说：“我们政府是不是可以提供更好的条件给他们，增加他们的赢利空间，将风险系数给降下来？” 斐迪南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具体点儿？政府可以那些方面可以给予政策上的支持，让这个项目继续进行下去？” 契科夫想了想说：“比如：允许投资方延迟部分地区的公路建设，降低他们前期的资金压力； 又比如：将部分没有开发的砂石料场，政府直接划拨给这个项目，降低原材料成本； 甚至是免收参与建设企业在这个项目中的税收，从而降低这个项目的建设成本！ 政府还可以授权道路建设公司在道路修建加油站的同时，再授权他们修建商店、饭店、旅馆等一系列的设施，同样给予免费待遇！” 斐迪南摇了摇头说：“办法都是好办法，可实际上这些办法，都不可能实施！ 和加油站不一样，我们不可能永远对这些商店、饭店、旅店进行免税，也不可能让他们在道路两旁垄断经营这些产业！ 所以实际上，我们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减少这个项目部分原材料成本，但这个最多也就省下了几十亿的资金，而让这个项目增收根本就不现实！ 我们不可能为了这个项目，就打破我们整个社会的产业链，甚至是划拨料场、对参建企业免税，都不能做，这会造成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 众人也神色再次暗淡了下来，就像斐迪南说的那样，不能破坏社会的产业链。政府所提供的优惠政策，必须要在保加利亚法律允许的框架范围内进行。 贝希尔想了想说：“政府是不是可以想办法，给这个项目提供一批免费劳工？” 斐迪南没有回答，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康斯坦丁，很明显他这是在示意首相来回答。 沉默了片刻功夫后，康斯坦丁有些犹豫的说：“目前政府的手中的免费劳工，都是罪犯组成的，他们都在矿山之中、或者是铁路上工作，如果将他们投入到这个项目上，那么我们的矿山、铁路怎么办？ 我们不可能为了公路项目，就影响到别的项目！除非再想办法增加一批免费劳工出来，这个问题还需要军方配合！” 虽然没有直说，大家都知道康斯坦丁的办法是什么了，不过众人都没有反对，现在看来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这个年代的公路建设之中，人工成本几乎占据了一半以上的建设成本，如果可以将这一项资金省下大部分来，那么投资过大的问题基本上就解决了！ 斐迪南没有表态，不过他的反应无疑是默认了政府的决定，至于这项决策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反正他也看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