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炸裂的烟火
乐云四年。 洛国,花城。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晚春时节,元鸟至,雷发声,穹鸣电。 暮色中,牡丹大街上驶过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马是荒北雪国的獒骏,车是听雪剑阁的凌梭。车内仅坐着一位少年,神色茫然,双眸迷离,似乎对周遭的一切充满了困惑跟不解。 “大师兄,再过一个路口便到了落花楼,您准备一下。” “大师兄?” “落花楼?” 叶缺眉头紧皱,震惊不已,撩开窗帘朝外面看去,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人流攒动,熙熙攘攘,抬头看到一家客满的酒肆,店中摆满了鲜花,店名起的是‘香到晕厥’,也不知是花香还是酒香。 眼前走过一群桃腮含笑,粉嫩娇柔的姑娘,路旁的客商随意品评:“都说这洛国花城的女子甲天下,如果给方才的颜值打五分,那你们晨国的女子能打几分?” 另外的客商哈哈一笑:“这都只有五分,那我国就只能打残了。” 再往前走,路边出现一个算命先生,一身的打扮仙风道骨,身旁围着几位书生,最前头的问道:“大师,敢问我何时能金榜题名?十三年寒窗苦读,两年应考,次次名落孙山,老天不公平。”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万事有一,有二,无三四,福祸必是相依。你抬起头看看两侧的花季少女,闻闻鼻尖的花香,然后好好想想,刚才的问题真的很重要吗?” 叶缺不知道重不重生还在思考人生的时候,睿智的算命先生已经顺走了他腰间的钱包。 商贩们高声吆喝,杂耍艺人们舞狮敲锣,青楼妓坊间更是不断传来渺渺靡靡之音,一切都充满了十足的烟火,人间的气息。 “没有国与国的战乱。” “没有修真宗门的厮杀。”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道。” “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安居乐业。” 叶缺摸了摸自己稚嫩的脸颊,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他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一百年前。 重生回到了十七岁,自己第一次走出听雪剑阁,来到千里之外的洛国花城,参加四年一次的萌芽试,也被世人称作,修真宗门继承者大比。 叶缺出生在荒北雪国很普通的一户人家,传说他降生的时候,整个雪国,所有的剑一齐金鸣。他被抱上剑阁的时候,一路飘雪,十里纯白。将他放在听雪剑仙画像前,仙像自焚。所以,叶缺被确定为这个庞大宗门的掌门继承者,聂听雪的转世灵童,十万里荒北雪国的信仰。 既然是转世灵童,叶缺的成长自然得到了缜密的设计。 何时学字? 何时读经? 何时悟道? 何时持剑? 何时为宗门的利益征战沙场? 何时为雪国的子民拼死搏杀? 叶缺无法抗争,无法反驳,只能逆来顺受,随遇而安,为别人活着。活了整整一百年,读了无数的书,悟了上千的道,持剑杀了数不清的人。他成了荒北雪国千万人敬仰的英雄,万万人心头的信仰。自然也成了其他宗门、国家争相暗杀的对象。 以叶缺的修为,其实在世间几无对手,可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就厌倦了,他不想做掌门,不想成为听雪剑阁的掌门,荒北雪国背后的王。 所以,叶缺借杀手的手,杀死了自己。 原本以为就这样结束吧,再入轮回,魂返六界。 可叶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竟然依旧是自己,依旧是掌门的继承者,依旧没有逃离这个噩梦。 头痛欲裂。 心灰意冷。 叶缺是真的不想再做掌门了。 他痛恨这种命运被操控的感觉,他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活着。 “轰。” “啪。” 两声巨响,不知是谁放了一束烟花,已经有些昏暗的天空,升腾起一大蓬绚丽的烟火,火焰忽明忽灭。 叶缺昂头,一轮弯月悄然于云雾中露出身影。 忽然想到一句话:“许多人都可以仰望星空,但他们的心却生活在阴沟中,肮脏泥泞,无法自拔。” 烟火散尽,弯月再次被云雾遮蔽。 叶缺自嘲的瞥了一下嘴,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感叹,谁都无法逃脱命运的枷锁。 “轰轰轰。” 刹那之间,一阵急促的轰鸣声响起,叶缺被震得微微皱眉,刚想碎上一句,昏暗的天色忽然就被整个照亮,犹如白昼。无数的烟火在夜空中炸裂,似乎将整个花城都勾勒的五彩斑斓。 烟火接二连三,似乎无穷无尽,就连月光都被炸了出来。 在这轰鸣与绚烂的包围下,叶缺的心海仿佛被一下子激活,自己不愿意做掌门,不愿意被操控,那就奋力去挣脱啊。自杀没有意义,那是懦夫的表现,自己应该像烟火一样,即便被炸的粉身碎骨,也要无愧于心,活出自己的模样。 一次抗争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 总有成功的时候。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缺少一些上马提枪,大干一场的勇气。 什么叫死不足惜? 在命运的安排下,过完一生,就是死不足惜,死去了也不足以惋惜。 叶缺可不想死不足惜,他现在拥有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重生回到十七岁,那就应该换一种活法。逆天而行,跟命运死磕到底,叶缺已经下定决心,谁怂谁特么就是孙子! 放下窗帘,默默感受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体,片刻之后,长叹一口气,果然还是固化源胎,所有经络全部被堵塞,一丝一毫的源气都无法通过,灵海干枯。 谁能想到,听雪剑阁的掌门继承人,听雪剑仙的转世灵童,荒北雪国的信仰,境界却仅仅是一源初境! 獒骏停步,凌梭落地。 落花楼到了。 此时此刻,夜色终于降临,花城也跟着沸腾起来,玉辇奔驰,金鞭络绎,香车宝马,川流不息。 城门关闭的最后时刻,花城走进来一位姑娘,穿着一整身的黑色锦衣,单手提着一把青竹梗梅花面的油纸伞,一头乌黑靓丽的齐腰长发,犹如瀑布一般随意的束在身后,赤裸的足踝白皙娇嫩,脸颊棱角分明,眼眸精亮。 清风徐来,小姑娘的长发随风飞舞,露出的容颜,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