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6章 那个少年

    金竟成一行人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叫采尔马特，这也是金竟成此行最重要的旅游地，采尔马特（Zermatt）是一座位于阿尔卑斯山群峰之中的小镇，有“冰川之城”的美称，来瑞士旅游的游客，多半都会去采尔马特，甚至可以说，如果没去过采尔马特的人，就不能算是在瑞士旅游过了。

    从苏黎世到采尔马特有好几条路线，经过瑞士东部的库尔小城再转车，算是绕路了，但这条路线是金竟成特意选择的，因为库尔是值得游玩的小城，更因为从库尔转乘冰川列车，能看到四分之三个冰川列车的路段风景，冰川列车的精华风景也就是在这一段了。

    而提到瑞士的冰川列车，很多中华国人就知道了，这可是在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列车！

    瑞士的冰川列车，又叫冰川快车会冰河快车，是世界十大顶级豪华列车之一，它没有英国苏格兰皇家列车装饰得那么奢华昂贵，也没有西伯利亚“金色猎鹰”的行程那么绵长万里，它每小时以三十公里左右的速度行驶，被称为是世界上最慢的快车，但也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全景观列车，每年大约有25万游客登上冰川列车，体验瑞士阿尔卑斯山区的梦幻之旅，而它的起始站就是采尔马特！

    金竟成一行人在库尔坐上了冰山列车，刚开始的时候，IU这丫头还有点伤感跟希茨的分别，可列车刚发动没一会儿，她就忘却了这股愁绪，跟韩佳人欧尼一起惊奇于这辆列车的舒适，惊奇于车窗外的美景了。

    冰川列车长达150多米，车厢特别设计成鲜红色，车座则是蓝色的，车厢很宽敞明亮，高大的玻璃窗几乎通顶，无论你坐在什么位置，窗外的景色都尽收眼底。车上免费提供旅行指南，其中有德文、英文、法文、意大利文、中文、日文旅途风光简介，车上还免费提供微型耳机，可随时收听沿途景观解说。

    所谓冰川列车，并非指沿路可看到冰川，而是铁道筑在冰川的遗迹上，一路上会翻山越岭、穿洞跨桥、蜿蜒盘旋，峰回路转于阿尔卑斯群山之间，会看到村庄、田野、山谷、悬崖、飞瀑、溪流，风景如画美不胜收，还要爬上海拔两千多米高的隘口，即使启动齿轨装置，有时也要以步行的速度前进，列车缓慢而准时地从一站到另一站，但无论多慢，旅客也不会觉得无聊，反而庆幸有更多的时间浏览大自然的美景。

    从库尔到采尔马特，能看到四分之三个冰川列车的路段风景，能看到几乎所有冰川列车的精华风景，自然而然，耗时也不会少了，需要耗费将近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啊，哪怕旅途中可以透过宽敞明亮的车窗，浏览到很美丽迷人的大自然风景，但对于金竟成而言，这么长的时间如果都放在浏览风景上，还是有点浪费了。

    于是，金竟成陪着韩佳人、IU浏览了半个小时的风景后，他便拿出特意带来瑞士的笔记本电脑，写起了短篇小说。在瑞士写短篇小说，这件事可不在计划之中，金竟成带笔记本电脑过来，是处理一些重要工作的，现在好了，竟然用这么一台处理重要工作的笔记本电脑写起小说了。

    主要是因为，金竟成突然有了小说的灵感，也突然有了写作的心情，想趁机写一篇出来。

    因为是盛夏时节，加上不是瑞士的节假日，这趟冰川列车上的乘客不多，金竟成所在的这节车厢，出了他们这一行人，只有寥寥几个其他乘客，让车厢显得很安静，也给了金竟成写作的良好环境。

    金竟成的这篇短篇小说，题目叫《那个少年》！

    ……

    “若说人生如戏，为何没有我们那一场？

    若说岁月如歌，为何没有我们那一曲？

    红尘万丈，你是一丝我是一缕，为何纠缠不到一起？

    咫尺天涯，你在附近又在天际，镜花水月好似烟云！

    我愿化作飞蛾扑火，只想跟你成那蝴蝶一双。

    我想褪去霓裳羽衣，只愿跟你做对戏水鸳鸯。

    人海苍茫，唯你一人，走进心房。

    生活庸常，只要你敢抱我入怀，我就敢跟你地老天荒。”

    手机正在单曲循环播放《我愿》，这是最近很火的一首情歌，唱它的人叫焦红颜，不是专业歌手，是个出道五年小有名气的中华国女演员。《我愿》是焦红颜最近发行的单曲，也是她迄今为止唯一的歌曲。

    这首歌的歌词写得好，曲子写得更好，最好的还是焦红颜的歌声，虽然从专业角度看还差把火，可她的声音很动听，燕语莺声，反正江男很喜欢听，《我愿》发行以来他已经单曲循环了几百遍。

    正值清晨，《我愿》的歌声在浴室回荡，刚洗完澡的江男站在镜前打量自己的模样，白色衬衫、黑色领带、黑色西装，颇有种黑衣保镖的范儿，相貌也算中等偏上的水准。不足之处在于，他的身高矮了点，只有一米七五，身材也不是很强壮，但神色中浮现英武之气。

    “焦红颜，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保镖了！”江男嘀咕。

    准备离开出租屋时，他拿起床头柜上摆放的一块小鹅卵石，这是块很小的鹅卵石，呈白色，用根红绳穿着，他几乎每天都会将它挂在胸前，今天也不例外。

    正值秋天，早晨七点，某高档住宅小区门口，一辆保姆车停靠，坐在驾驶座上的是江男。

    十分钟后焦红颜走了出来，二十七岁，明眸皓齿，秀丽文静，天生丽质，气质诱人，一头黑色长发披在肩头，在晨风中轻轻飘动，只是她的脸色有些憔悴，睡眠不足造成。

    江男眼睛一亮，却故作出淡定的样子，下车为她打开后座车门。

    待她上车坐好，江男回到驾驶座开动了保姆车。

    “你叫江男？”焦红颜问。

    “嗯。”

    “你多大了？”

    “二十七。”

    “跟我同龄啊，几月的？”

    “十一月。”

    “那你比我大一个月，我十二月的，以后就叫你江哥了。”

    “叫我小江就好。”

    “还是叫江哥吧，江哥，听说你是特种兵退伍的？”

    “嗯。”

    “特种兵退伍的人干嘛要来应聘做我的保镖呢？”

    “能给你这样的女明星做保镖，我觉得是件挺光荣的事儿。”

    “好吧。”焦红颜拢了拢发丝，闭上眼睛，她最近在赶拍一部电视剧，导致睡眠严重不足。

    江男望了眼车内后视镜，发现镜中美人的疲倦，心里感叹：“看来做女明星也挺辛苦。”

    随即又感叹：“她已经认不出我了，也是，当年她只是个少女，而我还是个少年，她只是在地下通道里见过我一次，怎么可能会发现眼前这个保镖就是曾经讨饭的那个少年！”

    下午五点，某影视基地正在拍摄一部古装武侠剧。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开始”，焦红颜从一座酒楼的二楼飞身而下，落在一匹高头大马前。马上坐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一跳，看清来人后调戏起来：“我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贼人敢来打劫本公子，原来是林小姐，怎么，迫不及待想做我的小妾了？”

    “登徒子，凭你也想纳我为妾，今日本姑娘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焦红颜飞身而起，一脚踹出。

    公子哥“啊”的叫了一声，从马上滚落在地，狼狈不堪。

    “贱人敢打本公子，我今天就要绑你回府！”公子哥呵斥，“给我上！”

    几个奴仆一拥而上，然而不一会儿就都被焦红颜打趴在地，惨叫连连。

    导演喊了声“Cut”，这场戏到此结束。

    别看只是短短一场戏，却反复拍了两小时才完成，意味着这两小时里焦红颜一直在吊威亚，确实辛苦，以至于拍完后她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江男站在人群中，目睹了焦红颜拍这场戏的过程，有些心疼。

    江男也感到惊艳，他此前看过焦红颜演的几部影视剧，知道她演技挺好，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古装演女侠，而且是在片场亲眼目睹，觉得外表文静的她演起女侠还挺像模像样。

    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一路上但凡认出他的剧组中人都在用恭敬的目光迎接，他是家影视公司的董事长，也是这部古装武侠剧的出品人。

    “汪董！”导演看到来人后忙不迭跑上前恭声打招呼。

    汪董问：“马导，红颜今天的戏份拍完了吗？”

    经验丰富的马导会意一笑：“本来还有一场戏，不过这场戏不重要，放在明天拍也行。”

    汪董点头：“那就好，我这就带她走了。”

    一旁的焦红颜心里苦涩，却不敢忤逆这位大老板的意思。

    拍戏时她是女侠，怒打公子哥，而现实中哪怕她是女明星，面对汪董的邪恶用心却不敢强硬反抗。

    焦红颜跟着汪董走到停车场，准备坐上一辆奔驰车。

    江男虽不是娱乐圈里人，多少还是知道些娱乐圈的事，走到焦红颜身边：“我开车送你吧。”

    焦红颜犹豫一下：“不用了，不过……你开车跟着我，如果有需要，我会给你发短信。”

    傍晚六点多，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而社会如海，表面看上去蔚为壮观，却藏着诸多危险。

    保姆车停靠在停车场一角，江男蹲车旁，注视着眼前的一座五星级酒店。

    昏沉的暮色洒落在他身上，投射出一点阴影在水泥地面，就像他此刻的神色，神色阴沉，因为担忧，也因为吃醋，亲自将心仪多年的女神送进酒店陪酒，他却只能默默蹲守在门口的停车场，这无疑是种忧伤。

    很多人都会忧伤于自己的卑微贫困，事实上他们真正忧伤的是无能为力的感觉，面对喜欢的女人，无能为力去追求，面对舒适的住房，无能为力去购买，面对亲朋好友的瞧不起，无能为力去打脸……

    江男此时就是这般无能为力，他能怎样呢？他只是个小小的保镖，别说去对抗那位有钱有势的汪董，哪怕是在焦红颜面前他都自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他的这份爱慕曾经深藏心底，如今来到她身边依然还是得藏在心里。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她出来并且安然。

    时间在等待中很慢地流逝着，从六点半到八点半，他在停车场等了两小时却像等了两天。

    终于，手机来了短信：“1801号房间，带我走！”

    江男双拳一握，没有丝毫犹豫，跑进酒店大门。

    今天是他第一天做她保镖，竟然就遇到事儿了，莫非冥冥之中是上天特意安排他来保护她？

    江男此时可顾不得想这问题，快速跑到了酒店第十八层。

    1801号房间，即十八层的一号房间，这是个豪华套房。

    门口附近站着汪董的两个保镖，眼看着江男从走廊冲过来，上前阻拦，被他借着冲劲撞开。

    江男打开房门，门没锁，应该是焦红颜不让锁，焦红颜就站在门口玄关处跟汪董对峙，只见汪董穿着件背心，面对焦红颜露出猥琐的样子，而焦红颜的脸颊通红，身上酒气弥漫，应该是被灌了不少酒。

    “你干嘛？”汪董愤怒地望着江男。

    “带她走。”江男直接抓住焦红颜的手。

    “你敢，谁他妈给你这个权利？一个保镖竟敢在我面前嚣张！”汪董骂了句，招了招手。

    两个保镖一起冲上前，跟江男扭打在一起。

    江男确实是特种兵退伍，会打架，但也只能算会打而已，不会像影视剧里的特种兵那么强悍。

    其实很多特种兵都是战斗能力强，并不代表打架可以超凡脱俗，很多特种兵都跟江男一样，身高不算高，身材不算壮，会打架但也有限。

    所幸汪董的两个保镖打架也不是很强悍。

    一番扭打后，一个保镖被打翻在地，一时间站不起来，当江男利用格斗技巧摔翻另一个保镖时，怒火中烧并且受到惊吓的汪董，突然从柜台上拿起一把匕首，趁江男不注意猛地捅进了他胸口。

    汪董喜欢收藏古董，这把匕首产自民国时期，是今晚饭局上一个煤老板送的，虽然这把匕首有些历史了，可依然锋利，一股血色立时从江男胸口流出。

    焦红颜惊呆了，酒一下子醒了不少。

    很痛很痛，江男却忍住剧痛上前将汪董掀翻在地，对着头部狠狠打了几拳，将汪董打得意识模糊后，他才躺倒在地，有气无力说：“还不快走！”

    焦红颜没走，先将他拖到门外走廊，防止两个保镖再站起来伤他，然后叫了服务员，让服务员去找酒店医生，这家五星级酒店是有医务室的，接着又掏出手机报了警。

    江男躺在走廊上，殷红的血水不断从他胸口刀口处流出。

    血水染红白衬衫，也染红了他胸口挂着的那一块小鹅卵石。

    原本白色的小鹅卵石被血色侵染，快速变成了红色……

    “你还好吗？忍着点，酒店医生马上来了……”焦红颜焦急，心里愧疚，她觉得这事是她引起，而且今天还是江男第一天给她做保镖。

    江男意识很模糊了，觉得自己恐怕撑不住，于是害怕了。

    不是怕死，是怕死前没能让她记起自己。

    于是他再顾不得自卑和胆怯，用微弱的气息柔声问了句：“还记得讨饭的那个少年吗？”

    “什么？”焦红颜被问懵了。

    “我以前叫国男，十年前，地下通道，我……讨饭，你……给了一百块钱。”

    焦红颜想了下说：“是你啊。”

    突然，江男胸口的小鹅卵石绽放出一片血光。

    血光闪耀，瞬间将两人覆盖，瞬间过后，血光消散，这对男女竟然消失不见了！

    江男是个孤儿，出生时就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那时孤儿院给孤儿取名还很单调，要么姓“国”要么姓“党”，他就姓了“国”，性别是男，便叫“国男”。

    国男性格孤僻，在孤儿院生活了十七年，一直没人愿意领养。

    根据规定，十八岁成年后就不能继续逗留孤儿院了，于是在十七岁生日那天，他背着行囊揣着孤儿院给的一笔很少的钱，只身前往都市打工，不料在车上钱被人偷了。

    无奈下，国男蹲在都市的一个地下通道，蹲在墙边，用捡来的煤炭在身前写了一行简单字迹：我叫国男，来打工，钱被偷，三天没吃饭了，我很饿，求帮忙。”

    从凌晨五点蹲到傍晚五点，只讨到几块钱，包括了三枚一块硬币、四枚五毛硬币、十几个一毛硬币。

    因为人心冷漠，也因为有些人觉得他在诈骗，这年代用讨饭诈骗的人太多了。

    直到傍晚六点，国男准备离开时，女神突然降临。

    焦红颜路过他身边，低头仔细看了他身前的那行字迹，柔声问：“你写的是真的还是在假的？”

    国男抬头，仰望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焦红颜犹豫了一下后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递到他手里。

    他愣住了。

    焦红颜没再多说一句话，直接转身走开。

    而他愣愣地站着，愣愣地目送她的身影从地下通道里消失，却从此铭刻在他的心里。

    高领毛衣，牛仔裤，休闲帆布鞋，背着个单肩包，这就是她那天的装扮。

    明眸皓齿，秀丽文静，扎了条马尾辫，这就是她那天的容颜。

    后来，他靠着一百块钱活了下去。

    后来，他去军队当了兵，军队所在的城市有长江经过，他便给自己改成“江”姓，成了江男。

    后来，他在军队勤学苦练，被选拔为特种兵。

    焦红颜在二十二岁那年从艺术学院毕业做了演员，经过五年的打拼小有名气。

    这五年来他一直在关注她，越是关注越爱慕。

    最近他看到她公司为她招聘保镖的消息，于是他放弃了留在军队任职的机会，放弃了做特警的机会，放弃了给某个大企业家做安保的机会，特意跑到她的公司应聘。

    凭他的履历，自然聘上了，只是他和她都没想到，他第一天做她的保镖竟然就出事了。

    莫非冥冥之中真的是上天特意安排？

    那年我还是个十七岁的孤僻少年，刚走出冷清的孤儿院。

    那个秋天我只是个在地下通道里讨饭的少年，生活把我压得蹲在墙边。

    那天你出现在我的眼前，给了我一百块钱。

    从此以后我就忘不了你的美丽容颜。

    而今过去十年，我追逐到你面前，心里奢望着一份情缘。

    然而你在身边又在天边，镜花水月好似云烟。

    你那么近却还是那么远，你是明星耀眼，我是草根羞怯。

    若今生你我缘浅，问来世能否情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