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2章 钝刀
时间倒回些许，黔州之变尚未传到萧姽婳耳中，到是火凤与大梁军之间的第一战结果已经传来。 大梁军显然没想到火凤居然会将大多兵力集结向东，先前一段路打的顺风顺水，让青州与徽州两线顺利汇合一处，七万大军集结自认势大，于是简简单单向前一路平推。 其实这等策略并没有毛病，正常情况下，火凤必定会分出不少兵力防备西路萧姽婳，相比之下，那边离洛阳距离更近，一旦函谷关被迫，洛阳便迫在眉睫。加之洛阳必定留守不少人马，是以按理来讲，火凤分不出太多兵力向东。如此一来，七万兵马已经极具优势。 “乱军就是乱军，又是一城不战而降。” “哎，某却是希望乱军能强硬一些，城池收复固然欣喜，然不打硬战没有头颅何来战功？” “我却觉得如此挺好，战功需拿性命相搏，一个不好，岂不是丢了小命？” 大将军中，几个小卒和低层将领闲聊着。 “你们说朝廷和大长公主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先前还打生打死，转眼又联合起来攻打乱军。” “谁知道什么关系，上头的想法，哪是咱们这些小卒能猜透的。” “其实大长公主也挺厉害的，若是能听从朝廷号令，天下间早就太平了。” “此事怕是妄想，据闻很早时候，大长公主就与太后并不对付……我听大舅他泰山的小姨子的儿子的媳妇的四叔的孙子说，当初啊……” 行军打仗，向来都不是什么轻松事，难得清闲，自然少不得闲聊吹牛打屁，你一言我一语，要么信誓旦旦保证绝无虚言，要么就一副紧张兮兮表示切莫外传务必要保密，什么传说中的秘闻都能往外蹦。 “听没听过一句话，天下美女有十，而摄政王独占其八！” “知道摄政王为何如此得女子亲睐么？权势？非也，当初摄政王尚未寻常书生，身边便已娇妻美妾如云……告诉你们，千万莫要外传，我有一远亲，乃大舅他泰山的小姨子的儿子的媳妇的四叔的孙子的……其在湘州当差。据闻摄政王不但才学天下第一，更有天赋秉异善使长枪，武艺超绝，而另一杆枪，更是房中利器……” 另一处营帐内，一应小卒听着一位伍长各种侃，那些所谓秘闻，听得他们心痒难耐。 随只是大梁营中一角，也说明了大梁军整体气氛，基本还是很轻松的，尤其是在兵力汇合之后，压根不认为火凤会敢带兵来犯，七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据说那一日，摄政王长枪一挑，就与那奇女子大战三百合会，其后……” “敌袭！” “什么！？” “有敌来犯，速速集合，快，动起来！” 士卒们都有些懵，这好端端的，居然真有敌袭？ 待穿戴好皮甲那好武器冲出帐篷，喊杀已经愈发大了，只见敌军已经奇袭攻破了大营营门，而山坡上，漫山遍野皆是火凤乱军。 七万大军，自然不可能全部驻扎在一块，而是分开分别在各个山头驻扎，如此利于防守可互为犄角。但若是对方兵力远超自己呢？ 不仅仅是这一处大营，大梁军所有营寨全部都备突袭，数不清的人马在猛攻，光是看着就叫人心悸。 火凤乃是教派起家，农民起义，其最大的特色便是几乎可以全民皆兵，在早期的时候，火凤兵力最多之时，人数超过三十万。不过这也就是空有数字，战力低得可怜。 随着时间推移，火凤开始裁军，军队走向正轨精锐化，致使军队数量大幅缩减，到如今，麾下总兵力约莫近二十万。而这一刻，火凤却胆大包天集结了其中十五万向东。 以十五万兵力突袭七万，两倍有余的优势，这若是不胜，简直没天理。 然而此战当中，大梁军显然表现优异，到不是说有效组织反攻之类，而是这般强力攻打，居然一直不出现溃败，哪怕最后不得已选择撤退，大梁军也依旧进退有度。也正因为如此，此战的战果远远低于火凤的预计，杀伤加俘虏，居然不过万余。 可以说，完全没有伤及大梁军元气。 而且现在兵力暴露，再想出其不意已经不可能了。 “还好不久之后萧姽婳不战自退，不然的话，主要兵力屯于东部，函谷关便危险了。”火凤不由叹息，显然对此战结果很不满意。 “也无妨了，至少知道你大军在此，大梁一方也不敢轻动，除非大规模出动兵力，不过这基本不可能，真要做好这准备，高玉瑶她早就下令总攻了。”周少瑜摇着折扇，为避人耳目，在外头时还特地戴了副口罩，嗯，外加一副墨镜。 这玩意放大梁简直不要太稀罕，起初看的火凤是一愣一愣，试戴一番，毫不犹豫就讨要了一副。 此战过头，大梁军果然按兵不动，在他们看来，火凤的兵力不可能一直待在东边。想来一开始是准备出其不意一举定乾坤击退青州、徽州两线兵马，而后好回防。可现在大梁军虽损伤万余，但仍有再战之力，只需继续按兵不动等待，火凤自会分兵向西，届时再攻打不急。 然而火凤一方的后手，显然远不止如此。 或者应当说，周少瑜的后手。 种种一切局面，目前基本都在妹子们的预计当中。 当黔州之变传入萧姽婳耳中的时候，黔王已经将萧姽婳于黔州的地盘占领大半，这也就意味着，黔王已经有了威胁其大后方的资本。更莫说南边还有个安歌对剩下半个云州虎视眈眈。 “岂有此理！”萧姽婳暗恨不已，哪怕对洛阳再眼热，也不得不暂且选择退兵。原本一度怀疑是周少瑜所谋划，但听闻对方也损失惨重，连梁红玉也被俘之后才打消疑虑。 萧姽婳退兵，意味着火凤之危便在短短时间内接触，单单一个大梁，除非下定决定死磕到底，不然的话，高玉瑶是不会随随便便就大举进攻的。 然而妹子们的算计远不止如此，仍旧位于南越越江城的辛宪英在得知策略之后，进行进一步的完善加强。既然黔王萧自在这个人已经动用了，那不妨动用到底。 是日，黔王使者入南越之地，求见安歌，提出黔王愿娶安歌为妻，是为正妃。 安歌心动了。 这是必然的，黔王举旗，声势浩大，士子归心。唯独的缺陷就是同时得罪了萧姽婳和周少瑜。若是这一关没挺过，黔王自然危矣。然而这是在没有她安歌的情况下。 假若安歌答应此事，两方联合，那么占据西南江山的他们的，足以安稳立足拒敌于外，从而以此为根基稳步发展，谋取天下江山。 然而对安歌而言，最重要的问题在于，出嫁之后，是否还仍旧有这么大权力？ 不曾想，黔王的诚意远超她预料，尚在迟疑，第二波使者到访，黔王愿亲自南下举行大婚，大婚之后，安歌可继续掌控南越。 对此，安歌本有疑虑，但想想却也并不意外，黔王孤木难支需要外援，而她安歌就是最好的对象，可以说，黔王现在是求着她，而不是别的什么。 “善，黔王天之骄子，不嫌妾身蒲柳之姿，实乃妾身之幸。妾身愿从此委身黔王，辅佐黔王隆登宝座……”这便是安歌最终的表态。 得知消息的辛宪英嘴角一扬。一方势力最怕的是什么？是盟友的背叛！接下来黔王一方会表现出更多的诚意，进一步放低安歌的戒心，届时猛然出击，势必叫安歌无处可躲！ 南越布局已经妥当，只待时间进一步铺垫，而接下来，便是进一步解决火凤之忧患。 作为乱贼，与大梁朝廷作对理所应当，虽说第一战收获不大，但没关系，继续！ 大梁军攻入火凤地界之时，先前两战攻城，皆为硬仗，城中士卒战至最后，直至城破才不得不降。紧接着随后几城，尽皆望风而降，就好似被先前那两战给吓破了胆，压根不敢抗拒。 在收降过后，原本的驻军自然被收缴了武器，但并没有直接解散，而是暂且收容一处监视，以防有乱。 在大梁军遭受奇袭战败之后退防，进驻濮阳城驻扎，在得知萧姽婳已经退兵之后，也熄了继续进攻的心思，只准备保住目前已经占有的地盘，同时进一步等待朝廷的指令。 是日，火凤大军兵围濮阳，连日猛攻五日。大梁军虽奋力死守，但状态显然已不如最初，兵力的轮换也愈发频繁，如若不然，压根坚持不住如此强攻。 如此状况，对于濮阳城原本的火凤驻军也不自觉的放松了监管，只留百人负责看押。 这么一来，也就出问题了。 濮阳并非小城，规模还是不错的，而原本的驻军是为五千。五千人的兵马，哪怕被收缴了武器，真乱起来，哪是区区百人所能抵挡的？更莫说早有准备的他们已经事先藏好了部分兵刃。 第六日清晨，火凤再次发动强攻。强度之高，远超先前五日，城中大梁军苦不堪言，丝毫未曾发现，其实此刻火凤的中军已经只剩一个空壳，若是有一支千人兵马绕后偷袭，保准一打一个准。毕竟其余的兵力，已经全部派上去攻城了。 城墙上正在死战，忽然，打城中飘出缕缕黑烟，并随着时间推移迅速变得越来越粗。 “不好！城内起火，那位置……粮仓！”大梁军将领大骇。若是寻常将领，或许此刻第一反应便是抽调兵力镇压城中之乱。但此人却异常果决。 “若兵力抽调，城墙必危，若城破，濮阳便成死敌也！传某将领，全军向东门撤出！” 撤退的足够果断，大梁军再一次保留的大多兵力。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仍旧在算计当中。 周少瑜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去的大梁军，笑道：“这将领其实不错，可惜，遇错了对手。” “如此也可见我多么明智了，若与你为敌……”火凤摇摇头，她也觉得那将领水平其实可以，至少比她自己麾下要强，那岂不是说明，若与周少瑜为敌的话，真打起来岂不是更惨，她再厉害也只有一人么。 周少瑜一摊手，道：“其实我本事也挺一般，至少在我看来，完全可以于夜晚让城中大乱，如此瓮中捉鳖必定大胜。” “但大梁军兵力并不算少，绝境之下势必全力反扑，如此，即便胜，也是惨胜。” “然也，所以她们才想出了此策，钝刀子慢慢磨，我忽然有些同情那位将领了，可惜到现在也没打听到姓甚名谁。” 的的确确值得同情。 粮草被烧，剩下四万余大梁军继续后撤，待赶至后方另一小城时，已是人困马乏腹中饥饿。 好在城中似乎并无异变，待确认身份，城门大开相迎，然而…… “杀……！” 兵马将将入城小半，城中喊杀声便传出。 “不好！有诈！先前皆乃诈降也！” 再一次丢掉部分兵马，大梁军狼狈不堪的逃离此城。受此影响，另外几座城池已经不可靠了，断无可能再去。现如今，只能选择绕路避开撤离。 然而更严重的问题摆在眼前，无粮！ 前有伏兵，后有追兵，哪怕再无奈，也只能绕行山路艰难前行，有野菜充饥便算不错的了，大多还是煮树皮以充饥。 几日下来，状态愈发不堪。 “叫将士们坚持住，再行一日，除了前方那处山涧，便离青州不远矣。” 此话传开，众将士为之一振，先前都熬过来了，最后一日算什么，咬牙坚持！ 然后…… “杀！” 方才出山，火凤一方早已布置再次的伏兵杀出…… 数日后，大梁，金陵。 “混账！”高玉瑶失态了，恼火的她公然在大殿之上掀翻了桌案。 七万兵马，最终只逃出三千，那可是七万啊，哪怕大梁现在在她的发展之下，兵力充足，但经过徽州和青州之乱后，兵力本就已经损耗一部分，眼下再丢七万，怎能不恼火。 绕了一圈，等于啥没得到，白白填进去七万人马。这也罢了，更恼火的是，从始至终，周少瑜一方就没有真正动作过，这以后若是全面开战，还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