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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牢卒一走,这些西班牙人都扑到了栅栏边,看着那边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你们难道是荷兰人?看着好惨的样子!” “……” 他们对面刚被关进来的几个,和他们一样的人种,在这大明京师的监狱中,确实非常罕见。这几个人看到对面牢房竟然有这么多白色人种,麻木悲伤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露出了吃惊的脸色。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用来形容他们,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们或者也听出了口音,就也回答了起来。 “你们是西班牙人?怎么会关在这里?” “哦,你们是不是从新墨西哥过来,结果一头撞进了吕宋的那些倒霉蛋?” “我们是荷兰人,本人是巴达维亚总督昆!” “我是巴达维亚海军上将安东尼!” “……” 互相一番介绍之后,双方终于明白对方是谁了!这么一来,让西班牙人更吃惊了。 “巴达维亚总督和海军上将都沦为阶下囚了,该不会是你们巴达维亚和吕宋一样,都被明国占领了吧?” “听说你们荷兰都调集了大量军舰来东方,难道是援军没来,就被明国抢先打下来了?” “你们不是海上马车夫么,不是很厉害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 他们在七嘴八舌地互相说话时,关押他们牢房的不远处,王承恩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一名翻译听着动静,不时在王承恩的耳边嘀咕着,很显然,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明国真是变态,明明有庞大的舰队,却还悄悄躲着,引诱我们上钩!” “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荷兰舰队七十五艘,加上南洋各方势力一共差不多有战舰两百艘左右,还有很多运兵船,一起进攻马尼拉。结果没想到,明国人早就在等着了,也不知道他们是运气还是早知道我们要来,马尼拉湾里面一百多艘战舰。等我们都进了马尼拉湾之后,外面又围上来两百多艘战舰,前后夹击,还在马尼拉湾里面,你们说,这仗还怎么打?” “都是该死的葡萄牙人,他们的船厂被明国给攻占了,结果才短短多少时间内,知道明国造出了多少风帆战舰么?一百多艘啊!”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也不知道他们的炮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仿造我们荷兰人的火炮,结果呢,他们的火炮打得更远,打得更准。你们说,这仗怎么打?” “你们不知道,当时我们有多绝望!和明国这样的大国,根本就没法打!船,没他们多,炮,没他们好,而且他们还耍诡计!” “……” 听着荷兰人的抱怨,西班牙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只有两艘远航而来的船而已,实在是运气不佳撞进了吕宋才被俘虏的。此时听荷兰人那么一说,顿时,他们就感觉到了明国水师的真正强大! 人多,船多,炮好,还有智谋! 想想也是,从南到北,见识了明国之后,才知道明国到底有多大。估计整个欧洲所有国家加起来,都没有明国大吧?而且,明国比起整个欧洲,估计人口都要多,更为繁华。这样的东方帝国,还怎么打? 如果这个庞大的东方帝国真得有意争霸世界的话,谁能打得过?南洋这边,短短时间内就沦陷了,由此可见一斑! 此时,牢房里的这两伙难兄难弟,按理来说,他们也是敌人,可此时此刻,或者是同为天涯沦落人,互相之间交谈地像个老朋友一样。都在感慨明国的强大。 偷听的王承恩,听得翘起了二郎腿,在得意地无声笑着。 这群西夷,总算是知道我大明的强大了吧! 而在牢房内,聊完了彼此的遭遇之后,他们又都为各自的命运担心了起来。 不管是谁,都不会想死。虽然他们这些都是殖民者,可以说是亡命之徒,但从某个角度来讲,他们只是为了博取荣华富贵,要是有可能,他们当然也不愿意死。 不过他们想不出来,自己能有什么用,会让明国饶他们一命。特别是荷兰人,他们是和大明为敌,就更是没了希望。 在牢房里待了两天之后的这一天中午时分,牢卒忽然给他们送来了丰盛的午餐。 这一下,不管是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都不由得大喜,一边狂吃,一边连声拍着牢卒的马屁,说这明国的饭菜真是太好吃了。 让他们意外的是,其中一名牢卒,忽然开口说道:”这是断头饭,吃饱了就好好上路吧!“ 不管是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没想到竟然有牢卒听得懂他们说话,顿时,饭也不吃了,全都扑了过去,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阁下,什么是断头饭?” “我们还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走?” “阁下,我们愿意为明国效力,请给我们一个机会!” “……” 听到他们这些话,那名牢卒只是劝他们快点吃饭,回头就要收了。顺道也给他们解释了下,断头饭是什么,上路不是去哪里的意思,而是去天国,去阎王殿。 这一下,这些西夷全都吓到了。他们虽然想过自己会死,可当他们真得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还是很恐惧的,至少有一部分人是这样的。 这世界上,不管东西方,人性是共通的。 大部分西班牙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哭诉,说他们在家乡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死他们一个,就是死全家,希望大明开恩饶命,做牛做马都会报答。 这种类似的话,就犹如不要钱一般,滔滔连绵不绝。 而荷兰人这边,求饶的明显少了一点,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大概是逃不了要死的。 求饶的这些人,或者是没想到,会真得有用。那名牢卒被他们说得很同情他们,就对他们说道:“你们当中,有的人或者罪不至死。如果你们愿意为大明效力的话,或者可以不死。” 一听这话,特别是西班牙人,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纷纷表态,绝对为大明效力。 “好,希望你们记住自己说得话!”那名狱卒对他们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去帮你们求求情看看。” 看到牢卒离去,这些西夷,特别是西班牙人,一个个不由得大喜,脸上全是期待之色,希望明国能放过他们,不再杀他们。 然而,他们很快又失望了。那名牢卒才刚离去,就拥入了一大堆军卒,把这些西夷,不管是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都上了枷锁带走。 这些西夷,在惊恐之余,都认识到,很可能那求情的牢卒还没有反应上去,他们就要被执行死刑了。这对他们来说,非常地不甘心。如果知道没有希望的话,还没什么。可如今,有牢卒去帮他们求情了,有可能活下去,他们就不甘心了。 于是,都挣扎起来,不想死。然而,没人听懂他们说话,没有耽搁,全部带走。 长长地囚车,拉到了奉天门广场,大明忠烈堂前。 这里已经人山人海,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军卒维持秩序。 不管这些西夷如何地不甘,整个流程一直有条不絮地往下走。 在南洋战死的大明忠烈灵牌,请进忠烈堂。而后有官员在说着什么,反正这些西夷也都听不懂。 到了最后,就见巴达维亚总督昆和海军上将安东尼被拎了出去,令箭抛出,刽子手拿着明晃晃地鬼头刀,手起刀落,人头落地,血祭大明忠烈。 一声令下,剩下的荷兰人被押解上台,一声令下,又是滚滚人头落地。 很快,西班牙人也被押上了断头台,一群刽子手,拿着明晃晃地鬼头刀,就站在他们的身后,等待执行的命令。 这一刻,这些西班牙人绝望了。他们知道,自己也将马上身首异处。 面对死亡,很多人心里都后悔了,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出来了。 然而,意外又发生了。 就在他们要被行刑的时候,忽然有快马飞至,大声宣布着什么。 这些西班牙人很意外,就看着那主持的官员过来跟他们说了句什么,而后就有翻译上前对他们说道:“皇上有旨,说你们愿意为大明效力者,可免死!” 一听这话,这些西班牙人想都不用想,一个个狂喜地点头应承,抢着说愿意为大明效力。 于是,他们就“惊险”地逃过一劫,又被拉回牢房去了。 不过,这一次没有把他们关一起了。而是全部单独关押,且第一件事就是要他们自己交代自己的基本情况,还有自己擅长什么,其他人的基本情况如何,擅长什么? 不识字,不会写没关系,官府这边有人会写。不过有一点,负责的官员告诉他们,说得越详细,越准确,大明就越能看到他们的诚心。如果一旦被发现有弄虚作假,不够诚意的,那荷兰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想想刑场上,手起刀落,人头滚滚,这些西班牙人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后面凉凉的。 等明国的官员把事情一交代清楚,就立刻开始写了起来,或者讲述了起来。有的人,甚至还会回头又补充前面的内容。反正总体来看,还是很积极的。 等到第二天之后,隐在暗处的东厂提督王承恩就拿到了一叠厚厚地招供书。 于是,他又立刻带回东厂,让他的手下开始整理这些招供书,互相核对之后,就来找崇祯皇帝禀告了:“陛下英明,那些西班牙人老实得很,每个人都写了一大堆东西。奴婢详细核对后,基本上没发现有人敢弄虚作假!” 说着话,他双手捧上那叠招供书,最上面的,则是他让手下核对后的总结内容。 崇祯皇帝听了,只是微微一笑,而后拿起最上面这份总结看了起来。 西班牙人,一共还剩下一百五十来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西班牙的贫民,在老家实在混不下去就出来了。他们主要在墨西哥那边,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来吕宋。只有少数几个人,有几次来吕宋的经历。 崇祯皇帝注意到,有个叫约翰的,招供的特别详细。不但说得内容最多,而且经过核对,也是最详细准确。更为关键的是,这人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或者是生活所迫,也可能是没有藏私,这家伙会得东西不少。除了在船上当大副外,有关枪械、造船、航海方面的经验都比较丰富,甚至连打仗都在行,很会审时度势。 “这个人有点意思!”崇祯皇帝指着约翰的资料说了一句,而后放下手头资料,又吩咐王承恩道:“再分别让他们把美洲的情况,详细写出来。根据他们提供的资料,如果有人敢隐瞒的话,就把他们集合起来,当众宣布并吊打一顿。再让他们都重新写一遍。“ “写完之后,如果没有看出什么隐瞒了的话,就把他们从大牢中提出来,关到驿站去,但还是要单独关押。再让他们把太平洋航线和大西洋航线描述出来,越详细越好。可以实现告诉他们,只要写出来的东西让朕满意了,就可以释放他们,允许他们成为大明人,从此以后生活在大明。但要是有弄虚作假的话,就不会给机会,直接杀了。” 王承恩仔细地听着,直到崇祯皇帝说完,他才马上笑着回奏道:“陛下真是太厉害了,奴婢相信,那些西班牙人肯定不敢弄虚作假的!” 明显是个马屁精,不过崇祯皇帝听了也没有不适,挥挥手就让他去办事了。而他自己,则开始仔细地看起那些招供书。有些东西,王承恩他们是不知道的,也只有自己,可以根据后世的印象评估这些招供书的内容。 对于自己将来要经略美洲,这些西班牙人送上门来,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崇祯皇帝一边想着,一边看着,不时还用御笔圈了一些人名。 五天之后,王承恩又过来了。这一次,他手中只有薄薄地几页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