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五章 闫敏，你后悔吗？
几天以后，丁恩永远地合上了眼睛。葬礼在一座位于群山峻岭间的墓园内举行，仪式很短，上午十点钟开始，十一点半便结束了。一股青烟化为墓碑上的名字。前来送行的人纷纷上车离去，赶赴丁恩的家人安排的答谢宴。墓碑前只留下蒋帅、连一帆和丁恩乐队的几个人，清唱着丁恩喜欢的歌，一首接着一首。直到一个女人出现在墓碑前。 “你们都是混蛋！你，你，还有你！”女人推开墓碑前的每一个人，忽然仰起头笑了笑，“丁恩，你是世上最大的混蛋。你是不是认为我还惦记你，你错了！说实话，我早已经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我来就是告诉你，我生活的很好，我有一个爱我的丈夫，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你听了高兴吧？”女人一把抹掉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从包里掏出一瓶红酒，“我们没有今生，也不会有来生！这是你爱喝的酒，就当我谢谢你，谢谢你走出我的生活！” 女人放下酒瓶，毅然地转身，越走越远。 “咱们也撤吧！让老丁一个人静静。”女人一闹，大家悲伤之情更甚，难以再唱下去。 “老丁，我们走了，千万别想我们。下次来给你带酒。” “刚才那个女人就是王璇。”上了车，连一帆轻吐了一句。 “猜到了！”蒋帅心情沉重。 “老丁走前一直昏迷，和王璇始终没有通上电话。蒋哥，你说这是不是就叫‘有缘无分’？王璇说他们也不会有来生，应该是气话吧！” 蒋帅沉默不语。王璇和老丁一样决绝 “一会儿你去哪儿？直接回公寓？”见蒋帅不说话，连一帆适时打住伤感的话题。 “先去电子城，我订的那批软键盘应该到货了。还要把键盘送到活动中心。” “唉，一个周六又没了！”连一帆嘟着嘴表示不满。 “今天忙完明天就可以休息了！你想明天去？”蒋帅勾唇笑得狡黠。 “算了！还是今天吧。”连一帆无奈，“你明知道老大给我布置的任务还没完成！明天我也休不了！唉，我这命呀！” “那怎么办？我帮你改改命？”蒋帅只要见到连一帆唧唧歪歪就想作弄他。 “怎么改？”连一帆竟然信了。 “让你老大开了你呀！” “算了吧，你才不会那么做！”连一帆不屑。 “为什么？” “我早看出来了，你呀怕媳妇！管不了我们老大。” 蒋帅笑而不语。 “说到老大，我今天早晨看到闫总的车停在公寓楼下，估计又缠着老大帮她。不让老大参加葬礼是不想让她沾染到负面情绪，现在想想还不如让老大一起来呢！至少不用替别人挨累。蒋哥，老大精力也是有限的，你不心疼？” “小屁孩，少管大人的事。”蒋帅当然心疼，但是无端干涉只会让简繁有压力。他更喜欢在她累了时替她分担一部分工作，在她愁眉不展时哄着她开心。 “切！”连一帆不服气，“就算我是小屁孩，我也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很久都不自己开车了！” 蒋帅心头一紧，“不是有你吗？” 连一帆撇嘴，“蒋哥，你骗鬼呢！说吧，为什么？你不说我就找老大讨论这个问题。” 蒋帅向前伸展手臂，故作轻松，“这有什么可讨论的，开车开烦了，坐车多舒服？等你老大学会了开车就不用你了，免得你抱怨不断，还瞎捉摸我。” “切！”连一帆暂且作罢。虽然说不清楚，可就是感觉哪里不对。 简繁在闫敏的办公室中核对了一上午报表。闫敏每日提交的文档美观、规范，让简繁不得不怀疑工厂的实际情况或许并没有闫敏描述的那般乐观。时间紧迫，闫敏怎么还有时间大作表面文章，除非她已经麻木了。 “辛苦了？”消失了大半天的闫敏推门款款而入，“忙完了吗？一起出去吃饭？” 简繁托着腮犹豫了一下，“这几份财务报表是给谁看的？” “给投资人看的？” “哦，难怪。” “有什么问题吗？”闫敏有些心虚。 “有一点儿出入。”简繁说得很委婉。 “严重吗？这些报表我可是找会计师事务所做的。不严重你就帮我调整一下。”闫敏很亲昵地拍了拍简繁的手臂。 “我只能依据项目计划帮你进行进度管理，其它我都不是很懂。” “简繁，你既然能看出问题，就一定有办法让数据看上去没问题。”闫敏揪着简繁的手腕不放，“要不然这样，你告诉我在哪里有出入，我来调。” “好吧。你看这里，这是你的进度计划、成本计划，这是你的实际完成内容。如果这些内容都完成了，那么相应的预算就应该花出去了。可是从报表的支出项上来看，明显不符合。”简繁移动鼠标将可疑数据圈红。 “哦，你说的是这个呀。那我知道怎么调了”闫敏将简繁手中的鼠标滑到一边，“其它都没问题吧？” 面对闫敏不以为然的态度，简繁有些生气，“你给投资方看什么样的数据我不管。目前，工厂已经无法如期投产，我只考虑如何调整后续计划尽量减少延期。可是依据你之前给我的资料和这几天Email给我的文档，我看不出实际进度如何。不掌握实际情况，我没办法帮你。所以我要看财务数据。真实的财务数据，而不是你找人做出来的数据。” 闫敏狠狠的掐着指尖，自觉难堪。 “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管了。”简繁将椅子向后一撤，“但是暴露出来的问题我要跟韩聪和蒋帅说清楚。” “简繁，你别误会，是我没有理解你的用意。稍等，我马上把财务软件调出来，收支数据对你有什么可隐瞒的？”闫敏最终妥协，紧接着犹豫了一下，“不过，看了数据你千万不要奇怪。有些钱一到账就被我找个名目转出去了，再找些发票冲账。我必须让投资人看到钱花出去了，钱花不出去就说明项目停滞。不能让投资人不满意。” 简繁被吓了一跳，做事还可以如此毫无规矩、不讲原则吗？微微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财务数据我看不看也无所谓了。调出你最初制定的任务列表，我们再细化一下。然后你如实跟我说，哪一项完成了，哪一项没完成。不能再有所隐瞒，否则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好的，没问题。” 原计划很快完成的工作，在闫敏的兜兜转转、欲言又止、不断辩驳中进行到下午六点才完成。每一个简单的问题到了闫敏这里都变得极其复杂，不断挑战着简繁的脑力和心力，结束时简繁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哎呀，总算说清楚了。”闫敏倒是如释重负，让简繁了然一切也没什么嘛！已经如此了，她还能说什么？之后就看她如何赶工期了。 “闫敏，虽然工厂的规模不大，但是管理起来也非易事，何况现在还没有步入正轨。我建议你还是把实际情况告诉韩聪，让韩聪参与管理。” 简繁不认为闫敏凭一己之力可以成功管理工厂。可是她中肯的语气听在闫敏耳中却异常刺耳，“你不信任我？放心，这个工厂不会拖累公司业绩的，再说韩聪也没有精力耗在这边。也许你不知道，投资是我找来的，产品销路我也联系好了，你不能被眼前的困难吓住了。只要前期筹备完成，生产线正式投产，一切就万事大吉了。真的！简繁你别不相信。产品设计有人提供，拿过来就用。可以说工厂只需要组装零配件就可以了，就连电路板上的芯片程序都都有人给我们烧好的，很容易的！若说难，最难的就是产品出来前一定要持续获得投资人的支持和信任，不过有你我就放心了。”闫敏越说越激动，“公司将来主要的利润来源一定是硬件产品” “希望如此！”简繁无心听闫敏大谈愿景，将资料理了理装入包中，“我尽快将调整后的计划发给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我回去了。” “现在就走？不等蒋帅来接你吗？”闫敏貌似很关心。 “我要赶在蒋帅之前到家，给他烧鱼吃。”自从发现蒋帅不经常开车后，简繁便与蒋帅约定谁先回公寓谁做饭。她不希望蒋帅为了接她下班而徒步奔走。 “让韩聪开车送你！他应该也忙完了。”闫敏把简繁拉住，向后拽了拽 “不用。”简繁感到意外，闫敏的好意太不可思议了。 “韩聪送你回去不应该吗？如果你拒绝就说明你还没有完全将他放下，你还不敢独自面对他。” “不是！”简繁一时语噎。 “哈哈，我开玩笑的！看把你紧张的。稍等，我去喊他，你先别走。”闫敏嬉嬉笑笑地出去了。 半分钟不到，韩聪果然握着车钥匙出现在简繁面前，“闫敏说你着急回去，走吧，我送你。” “不，不用。哦，好吧。”怕韩聪尴尬，简繁只好同意。 闫敏走到窗前，静静地注视着楼下。突然，双手不知不觉越握越紧。韩聪与简繁的身影闯入视线，虽然两个人之间隔着一米以上的距离，闫敏还是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慢慢的闭上眼睛，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心上。闫敏，你后悔吗？不，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