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个问题
红彤彤的日头自云层跃出前，文森正在别墅外的大道上跑步，穿着短裤和背心的他，肌肉显露于外，看起来非常的健壮。 汗水打湿了背心，也从他的下巴滴落，文森呼吸却很平稳，依旧保持速度，不断的跑动，他自己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圈。 咔擦！ 别墅的大门打开，一位妇人推着轮椅出来，文森正好从门前跑过，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直到站好。 “早上好啊，两位！”文森大方的笑道。 “早上好！”轮椅上的老头笑道，“小伙子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很陌生啊，新来的住客吗？” “我叫文森，文森·施内特，”文森咧嘴道，“暂时居住在二十一号别墅，是来旅游的。” “二十一号？你是苏一洋的什么人？”妇人问道。 “你说苏叔叔？他是我叔叔的大学同学。”文森道。 “这么说，你是华裔了？中文很流利嘛！”老人笑道，“没想到在家门口还能见到一位小朋友，你好呀，我叫顾铜！” “您好！”文森笑道。 他是发自真心的笑，尼玛，在别墅这边住了五天，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文森甚至都快绝望了，没想到这老头就自己出来了。 狗屁的事务所，不是说这老头卧床四五年吗？怎么这么精神？眼前的顾铜，根本不是照片里的皮包骨，面色红润，甚至脸上还有些发福，下巴上都多了一些赘肉。 这一刻，文森把不靠谱的事务所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早上的空气很不错，顾铜睡不着，就让老大媳妇推着自己出来散散步，见到健壮的文森，还让顾铜有些感慨加羡慕。 感慨自然是想到了自己找不回的青春，羡慕的是文森的年轻。 他本以为，谈话就这样结束，毕竟只是一个不认识的华裔，但文森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面色微变。 “顾老先生，我有一位世叔，曾经教给我一句话，叫：早秋惊落叶，今朝半树空，飘飖终自异，流泪各沾衣！”文森微笑道，“我始终不解其意，不知道能否请教？” 顾铜面色变化的时候，妇人并没有发现，而是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四句话，分别是三首诗中的句子，最后两句是韩愈……” “老大媳妇，”顾铜打断她的话，“你先进屋忙活吧！我和这个少年一见如故，说会话！” “爸？”黎丽惊讶的看着顾铜。 “没事，自家的外面，还有保全巡逻，怕什么”顾铜笑道。 “那……”黎丽看向文森。 “我来！”文森笑着，走过去推着轮椅。 黎丽好奇的看着文森的背影，完全不明白，顾铜为什么对这小子这么青睐，竟然还有私话聊，明明才第一次见面的。 也只是好奇，她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如顾铜所说，这里很安全，保全和二十四小时监控，足以保证顾铜的安全，更别提文森还是苏一洋的客人。 黎丽进了别墅之后，文森推着轮椅走了十几步，停在了路口拐弯处，如果从监控画面来看，两人都被树木遮挡了身影。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句话？”顾铜问道。 “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啊！”文森淡淡的说道，“午夜梦回，有没有想起过老朋友啊！老铜锤？” “你……”顾铜面色大变，双手撑着扶手，死死的抬头看向文森，双目等着身后的人，“你到底是谁？” “我的世叔，也是我的教父，他姓王！”文森淡淡的说道，“二十年前，十九岁的他，志愿入伍，二十二岁被征召去首都，参加一场严格又保密的考核，其中考核评判员，就有一个来自杭城的老铜锤，铜锤是他的代号，也是他的职业，惩罚之锤，顾铜，没说错吧！” 顾铜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因为心神激动而脸色绯红，他目光直视前方，漠然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没关系，你只需要听我说就行，”文森淡然道，“我那位世叔，可是对你很推心置腹呢！但凡是印有铜锤印记的任务，他基本上都会接受，也因为如此，你才能顺利退休，安享晚年吧！那么，他托你帮忙的事情，你做到了没有呢？” 顾铜默然不语，看起来像是老年痴呆，表情平静，目光复杂。 “潜伏十年，还和家里断线十年，被敌人监控十年，滋味并不好受，他本可以杀出一条血路，终归是为了任务，选择自我囚禁！” “敌人很狡猾，却比不了他，无论是设计假情报，还是建立虚无的上下级情报网，都没有丝毫破绽，反而让敌人迷惑了十年！” “十年的时间，给国内赢来了太多的机会，而他却被敌人用尽手段折磨，弄的人不人，鬼不鬼，最终选择自我了结。” 文森淡淡的说道，“我不会讲故事，他说你很会讲，我想如果你了解了他十年中的磨难，肯定会说的让人泪声俱下。” “据我所知，他全程处于监控之下，根本没机会和你说这些，更不会有你这么个侄子！”顾铜道，“你说你叫文森·施内特，我似乎记得，有个厨子的洋老婆就是施内特。” “看来你还没有患老年痴呆！”文森淡淡的说道。 “不远了，”顾铜轻声一叹，“半截身子如了黄土的人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报仇泄愤？还是别有所图？” “三个问题，让我满意，我就离开，如同没来过！”文森道。 “如果不满意呢？”顾铜问道。 “你不会忘记王氏武学吧？”文森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现在就是王氏武学的传承人！” 顾铜一动不动，轻声道，“原来如此，他的选择吗？” 很清楚王氏武学的威力，也知晓文森的意思，这是明晃晃的威胁，顾铜不能不在意，然而不是在意文森的威胁，而是他的选择。 …… 黎丽站在别墅的阳台上，看着文森的背影，目光之中多了一点探寻，她又不是小女生，做事当然不会大意。 进屋之后，她就给物业打了电话，确认了文森的身份，据说在二十一号住了快一个礼拜了，似乎是来度假的。 老头子和他有什么好聊的？黎丽不明白，不过看起来老头子的心情似乎不差，医生说老头子需要经常开导，内心压抑了许多事情。 如果这小伙子能和老头子成为忘年交，那似乎也不错！ 黎丽满意的看着文森，对他多了一点好感，起码文森的外型很不错，而且也很懂礼貌。苏一洋的侄子，还是海外的，应该不错。 如果不是没有女儿，她都想给小伙子介绍对象。 在阳台上发了一会呆，看文森推着老头往这边走，黎丽马上返回屋里准备下楼，想着是不是请小伙子进来坐坐。 但是可惜，文森可没给她这个机会，把顾铜推到家门口之后，文森就和黎丽礼貌的告别，脸上多了一点冷淡。 …… 返回别墅，文森直接上楼，脱光衣服，任由凉水冲刷身体。 顾铜回答了他三个问题，然而情况超出了他的意外。 首先是王洛北的孩子，顾铜找到了并且带到了身边，是个女孩，交给了顾铜的女儿抚养，名叫柳雯月。 顾铜的女儿嫁给了柳海生，如今临省的一位市长，柳雯月是大女儿，正在读研究生，家里还有一个儿子。 其次，关于父亲赵大海，顾铜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赵大海在国内没什么亲人，而且并不是国家的要员。 最后，林清书下落不明，只知道老家在大理，想要找到他，会比较困难，顾铜退休之后，一直都在杭城生活，并没有相关的消息。 洗完澡， 文森擦干头发，穿好衣服，坐在电脑前发呆。 目的达成了，但结果却不够理想，原以为会直接得到林清书的下落，没想到只得到了一个模糊的地址。 还有关于父亲的事情，没想到他会是孤儿，难怪卡丽从来没说起过父亲这边的亲人，因为根本没有，或者有也不方便见吗？ 他对父亲的身份始终有些怀疑，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对文森来说，此时最重要的，是找到柳雯月。 按照王海当年参军的时间推算，此时的柳雯月也不过是二十岁左右，成绩非常好，自小就获奖无数。 关于柳雯月的生母，顾铜说的不多，文森只知道这个苦命的女人，因为未婚先孕而吃了不少苦头，把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去世了。 那个孩子先是被送入了福利院，后来顾铜负责海外人员家属情况调查，动用了不少资源，一步步的找到了她，甚至暗中做了亲子鉴定，用的当然是王海留在国内的基因样本。 也就是说，早在十八年前，顾铜就找到了柳雯月，然而为了王海心中没有挂碍，专心的完成任务，他隐瞒了这些消息。 哪怕是文森，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到了一股愤怒，被期瞒的愤怒，然而愤怒之后，却是一阵释然。 起码，柳雯月被保护的很好，而且非常的幸福。 文森迫切的需要见到这个女人，完成王海最后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