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当断则断
光阴如梭,转眼夕阳的橘光照射进来,光影流转,又转为月光,清冷如霜。没过多久,复又转为朝阳的霞光。 春熙维持一个姿势不变,飞快的浏览完三百年前的所有蓝家子弟手札,包括还有其他宗门记录下的一些传奇故事。 而后托着腮,在九霄云楼坐了许久,许久。 这不是第一次,她感觉到异样了,心中有说不定的疑惑,无人能解答。她也不知道能找谁解答。 齐淑拉的飞升,和自己在晋修的帮助下,使用传送阵来到天宸界,到底有什么不同? 目的地,都是天宸界,貌似一样! 所以,虚宸界传颂许久的“白日飞升“,都是骗局?什么飞升,飞来飞去,最终都是和齐淑拉一样,飞到天宸界来?然后继续修行,再来一次“飞升“,晋升到更高层次的修行界? 却也不对! 二祖是“天宸界“的创造者,这方世界,好比一块自留地。将心比心,二祖应该当成自家的后花园,虽然没有成长成期待的样子,却未必会允许外来者破坏。 至于齐淑拉和自己是不一样的,背后的跟脚,隐隐约约都是二祖自己。她能容忍接纳她们两个搞破坏,但不代表她愿意让虚宸界的其他修行者进到自留地! 更匪夷所思的,是齐淑拉“白日飞升“,还是主体姜莹亲眼所见。她亲眼看到齐淑拉和德源在紫金观的高台上破开雷劫,飞升成功! 算算时间,还不到十年! 怎么齐淑拉已经在天宸界三百年了? 如果正常来算,她传送过来,中间时间没有问题的话,是可以同齐淑拉面对面的。而现在,却只能通过纸张和当年的画像遥想“齐风仙尊“的风姿了! 对了,她传送到紫宸界也是,明明在紫宸界修行了三百年,结果虚宸界只过了区区八年! 这时间流速,到底是怎么算的? 毫无头绪! 数据和样本太少,若是多次传送,说不定她能找出点规律来…… 算了,她研究这个做甚? 若是她是长生的命格,挥挥手指,随便拿几百年做个实验,也无所谓。可她不是啊!对她来说,时间宝贵!借用了升平公主的身体,才多了些寿命。 实话说,本体姜莹的寿命,是因为修为突破延长了些,不然早晚也是身死道消下场。所谓大限,不是开玩笑的。 “喂,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找你了!“ 整整过了七天,蓝琳儿实在憋不住了,还好春熙困惑了一顿时间,知道急切间也找不到答案,自己出来了。不然,只怕要被蓝琳儿冲进去拎出来。 “你找出两个半妖侍从的跟脚了?“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璞小七和胖头啊,春熙几乎忘光光。不过知道了齐风仙尊就是齐淑拉,设身处地,她知道璞小七和胖头为什么不敢离开惜花祠了。 历代符仙门主,又为什么信任两个半妖侍从,任由它们在惜花祠乐哉悠哉——齐淑拉一定是用了最严苛的手法,禁锢了两个半妖侍从。 若是两个半妖背叛,将尝受到世间最可怕、最恐怖的痛苦刑罚! 说到底,白家是千年魔道世家,说不清的御下手段。 齐淑拉会的,春熙都会。 她这时也不急着了,叹口气,对蓝琳儿点点头,“没什么特殊的,是我想多了。它们两个曾经对齐风仙尊立下重誓,不敢叛离,怕是生生世世要守着惜花祠了。“ “原来如此。我道对两个半妖如此宽容。“ 说起半妖言语中不自觉带了点鄙薄,蓝琳儿忽而察觉失口了,春熙也是半妖啊! 好在春熙完全不在意。 蓝琳儿偷偷观察了春熙的脸色,见她没有芥蒂,才转而道,“你快出来吧。你说,回宗门就回吧,还带了个小尾巴,叫人怎么安置好?“ “什么小尾巴?“ “咦?这么健忘?忘记和你同归的神崎世家公子寒澈了?他现在去了菱花渡,不知跟谁打听了,说那是你以前住的地方,非要住菱花渡了!“ “啊!没有触怒袁婆婆吧?“ “算你走运,袁婆婆现在不在宗门内,掌门离开后,她也出去游历了。“ 袁圣音是因为师兄林圣智,才勉强在宗门有个安身之所。不然,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也好生没趣儿。悠悠、小佩、沐童前后三个弟子传人,都送走了,可以说,半生的指望都落空。 要她还留下,承受其他宗门大符师的目光,她未必甘愿。虽然,其他宗门的大符师,未必有心情关注到她。 菱花渡毕竟是女眷居住的场所,春熙沉吟了片刻,“我即刻带他离开。“ “等等!你打算带他去哪里?惜花祠吗?“ 既然知道惜花祠是齐风仙尊的清修之地,里面肯定藏着许多秘密,万一哪天翻出来有关白家的……春熙自然不能把人带过去。 “清风楼吧!那是我亲手绘制的小楼,再说何意等人也早就离开了,早就用不上了吧?“ “这还差不多。我告诉你啊,神崎世家虽然名声大,不过不能坠了我们符仙门的名头!他寒澈是一个人偷偷摸摸溜下来的,来时既没有名帖,也没有自报家门,还是小佩忍不住,偷偷告诉我的,不然大家还不知道他的底细。“ “玉林师兄没有说嘛?“ 知道寒澈身份的,很多啊。 蓝琳儿白了春熙一眼,嘴角讥讽的一笑,“那就奇怪了,他们都没说,想是等待某人主动说?结果某人却躲在九云霄楼里,足足躲了七八天,谁也不见?“ 春熙面露尴尬,寒澈是她招惹来的,别人不想说,大概是无法介绍她和寒澈的真实关系…… 轻轻叹口气,她辞别了如今威风八面,越来越有威仪的蓝琳儿,做了“棉花糖“代步车,赶往菱花渡。 菱花渡依旧是当年的样子,岸边一丛丛的水生植物,飘荡的莲花依次排开,大大小小的荷叶滴落着水珠儿。画舫雕梁画栋,精致小巧,帷幔轻柔,每当微风吹来,就能嗅到一股迷人的芳香。 难怪寒澈喜欢了这里,怎么劝都劝不走呢! 春熙面沉如水,大踏步进了画舫,却见寒澈坐在悠悠的琴台旁,小心翼翼的拨弄几根琴弦,动作生硬,韵律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弹奏一曲完。 听到脚步声,寒澈一回头,面上飞起一团红晕,“我弹的不好。“ “还行,我也不善琴。“ “小佩说你,极为精通韵律之道。“ “那她有没有说,我擅长吹箫啊?“ 春熙拿起墙壁挂着的一根玉箫,轻轻的抚摸了一会儿,站在室外的栏杆前,对着莲花,对着满湖的碧色,开始吹奏。 箫声幽幽凝噎,如诉如泣,同时又有隐隐的释然,仿佛解开了一团迷惑,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一曲完,寒澈的目光早就迷茫了。 春熙也没多说什么,牵着寒澈的手,就离开了。 清风楼,她拿出当初的图纸,告诉寒澈,自己当初是怎么辛辛苦苦把此楼建筑完成的。 寒澈便安心的住下了。 次日,春熙不放心,亲自带寒澈去了清洁司,给他挂了一枚符牌,告诉寒澈,“我初来乍到时,人生地不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南山道的落叶,靠这份工作养活自己。“ 寒澈便换上普通侍从的衣衫,从到到晚,开始清扫落叶。 落叶怎么扫的完呢?扫完了,一阵风吹来,又是一片。 这份工作,等于重复再重复,没有个尽头。 不过寒澈的目的,不是扫落叶,而是经历春熙曾经经历过的。他愿意走,所有她走过的路,吃她吃过的冷菜馒头。这其中,更有一番滋味,比山珍海味更有意思。 “我敢打赌,他就是好奇两天。最多两天,两天之后他就想走了。“ “寒澈毕竟是神崎世家的子弟,不会这么没定性吧?我赌七天,或者十天!总之,半个月,他就嫌烦了,不用我们多说,自动不见了。其实这样也挺好,不用我们出面当这个恶人。“ “你们只管打赌?不想想,万一将来他在我们门中当苦役的事情,传了出去,世人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看他,还是看我们?“蓝静羽好奇的问。 “掌门你……“ 被迫面对现实的玉林低下头,“怎么看他,与我们什么关系!关键是世人如何看待我们符仙门!会不会以为我们自大自狂,随意唆使神崎世家的公子?“ “那他是自愿的嘛!谁强迫他了?“蓝琳儿不满的嘟着嘴。 他们几个,也是吃饱了没事干,天天偷窥人家寒澈。每一次还打赌,赌寒澈能坚持多久? 枯燥无味的清扫落叶,从早到晚,而伙食只有一个馒头,半碗冷汤,谁能受得了? 而且打赌就打赌吧,有时几人还争吵,声音大到其他弟子都侧目了! 寒澈又不是聋子,自然也听到了。 只是他从来不关注其他的人,依旧专注在他的工作上。 他整整扫了三个月。 因为春熙告诉他,她扫了三个月后,才在后山休息时发现了一处泉水,从而感悟了“泉符“。 寒澈就硬生生等了三个月,然后才去寻宝一样寻到那处山后的冷泉,品尝了泉水的甘冽,不停的在半空中书写“泉“符。 此符简单无比,哪里用得着感悟? 不过寒澈还是很高兴,好像达成了一项重要的目标。 清洁司之后,春熙又把寒澈带到膳食司。 这个几乎算是春熙的大本营了,所有的厨子都和春熙无比熟悉,最清楚她的口味。想要的几样菜肴,立刻做好出锅。 春熙笑眯眯的吃了这三年来,最开胃的一顿饭。吃完嘴一抹,把寒澈抵押了。 寒澈更换了符牌,开始在膳食司的打工生涯。 早起就切菜、洗菜,洗米,熬粥,做最简单的活计。后来不知哪个没眼色的,竟然排挤他,让寒澈去烧火。 最简单的烧火,也是有讲究的,怎么旺火,怎么小火,不知道的容易弄出事。寒澈两回把自己烧得面孔漆黑,屋子烟熏火燎之后,认真的开始请教。 “这次还打赌吗?三个月?“ “不赌了。这家伙,到底来干嘛的?之前听小佩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还真以为他对春熙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才追过来。现在看来,就是蠢蠢笨笨的一个家伙!每天傻不愣登的在厨房乱转,他以为会做几手饭菜,就能打动春熙了?春熙以前当公主的时候,什么珍馐没吃过?以为靠吃的能打动春熙的心扉,太蠢!“ 而掌门兼叔父蓝静羽有不同见解,“你们小女娃啊,不懂得真情可贵。他这才真的是动了真心,愿意为春熙低头做一切,吃任何苦头。“ “他堂堂神崎世家的公子,想追春熙,也用不着这种法子啊?“ “那就因人而异了。春熙是那种能用威势逼迫的么?她是一介凡人的时候,就敢不顾吴国的强大,一心逃婚。我敢打赌,如果寒澈打算用神崎世家的名头,那么春熙立刻掉头就走,绝不理睬他!“ “可他用这种蠢法子,就能感动春熙?“蓝琳儿好笑至极,“第一天认识她吗?她可是心如铁石,而且疑心病极强!“ “感动不感动是一回事,至少让春熙看到了他的真心。说不定呢,就是他这种蠢蠢笨笨的家伙,才能触动春熙。“蓝静羽轻轻感叹一声,便转身挥手,“年轻啊,肆无忌惮,无怨无悔的爱着,真好!“ “叔父!“蓝琳儿气的跺脚,“说得你好像很老似地!我记得之前大哥还传讯过来,说有人想当他婶娘的哦?“ 寒澈在膳食司工作,是公认的模范员工,任劳任怨。亲眼看到的小佩,快受不了了,追到惜花祠问春熙,到底什么打算。 “不能给人家一个结果,就直白的说吧!拖太久了,伤害太深!“ 春熙点头,认同道,“小佩,你和我对感情的态度是一样的。没有结果,绝不拖拉。该决断就得决断。“ “那你怎么还让寒澈在膳食司做工啊!赶紧送他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