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1章 被沈安吓坏了
杨继年觉得自己怕是好不了了。 自己去了不打紧,身后事呢?妻子不说,可儿子还小,没法顶门立户,怎么办? 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在焦虑这件事,外表看着古板的他,为此寝食难安,加上病情的作用,整个人都崩溃了。 然后他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就像是临死前的那种状态,极端虚弱。 某去了之后,妻子怎么办?儿子怎么办? 人活着从来都不自由,年少时你身上寄托着父母亲人的希望,要努力上进;成亲生子后,你得挂念着妻儿老小,为此你不敢生病,不敢再如以前般的冲着上官咆哮…… 为啥? 原先意气风发的你,竟然变得那么的市侩和胆怯,恍如另一个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牵挂。 你担心自己丢掉饭碗,家中的妻儿老小怎么办。 于是你渐渐变沉默了,因为话太多容易得罪人。 而后你做事会三思而后行,因为你担心自己承担不起后果。 于是人人都夸赞你变稳重了。 这便是所谓的成长! 杨继年一直在那个绝望的牛角尖里不可自拔,直至看到了女婿。 他豁然开朗了。 咱怎么就忘记了有个本事大的女婿呢? 这个女婿号称大宋首富,钱多的数不清,甚至拿钱来砸人玩。至于儿子……他姐夫手中有邙山书院,号称杂学宗师,一个题海之术风靡大宋,连辽国都在风行…… 有这样的女婿,你还担心儿子的未来没人照顾,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是了,老夫糊涂了。 豁然清醒的杨继年马上就觉得浑身有劲了,肚子也饿了,精神抖擞了…… 大伙儿都很高兴,就李氏看着有些惴惴不安。 御史正在给杨继年诊脉,想最后确定他的情况。 沈安在边上笑眯眯的和小舅子杨卓超说话,一副长辈模样,很是慈祥。 杨继年见妻子不安,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氏想了想,再看看女婿,就鼓起勇气说道:“老人说……说是有人临去前会和正常人一样……甚至还好些。” 看看杨继年吧,满面红光,精神的不行,这个……真有些像啊! 杨继年愕然。 沈安愕然。 杨卓超马上就流泪了。 两个御医一脸怒色,其中一个说道:“那是回光返照,可谁回光返照能那么久?那是神仙!” 呃! 李氏赧然道:“不是啊!那就好,那就好!” 丈母娘看着很是疲惫,估摸着有些糊涂了,沈安赶紧说道:“丈人看着已经是大好了,您就放心吧,回头让卓雪回来帮衬一番,好歹等丈人好了再回去。” “那个不行。”杨继年中气十足的道:“芋头还好说,可毛豆还离不得娘呢,她哪里能在外面长久?” 是啊! 女人成了母亲,渐渐就会变了,那些聚会少去了,那些娱乐少去了……眼中渐渐只有孩子。 沈安说道:“您放心,到时候某带着芋头,让她带着毛豆过来就是了。” 沈安觉得自己带儿子应当很轻松,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李氏送沈安出去时说道:“这段时日家里混乱,也没注意外面,好像有人闹腾了些事,你要多看看。” 这话隐晦,沈安却明白了,他笑道:“汴梁现在正欢喜呢!” 李氏点头,“大喜的日子,却是不该打搅。” 陈福儿挖沈家墙角的事儿得处置了,否则以后谁都敢来挑衅沈家。 李氏觉得女婿很稳重,等过了这几日再说也不迟。 沈安出了杨家,眯眼看着幽长的巷子,问道:“陈福儿家的棉花生意查清楚了吗?” 留守的乡兵已经来了,说道:“查清楚了,陈福儿主要是收了棉花来自己弄,最后弄成布匹出售……很是挣钱。” 棉花被沈安从北方弄回来后,逐渐成为了大宋的布匹主力。 只是棉花普及还没几年,货源紧张,所以做这个生意的人许多都发财了。 沈安缓缓行走在巷子里,深秋的巷子里零散着些落叶,或是微绿,或是泛黄…… 沈安走出巷子,看着繁华的街道,说道:“告诉布庄,从此刻起,棉布降价三成!” 乡兵飞快的跑了,闻小种说道:“郎君,三成下来,汴梁的布商怕是要疯了。” 沈安微笑道:“西北收复了绥州,汴梁一城皆欢喜,在这等欢喜的时刻,不弄点动静出来,那太平淡了些。” 他还未到家,布庄的管事林逋满头大汗的跑来,“郎君,果真是要降价三成?” 这不是他不相信,而是降价三成之后,棉布的利润真心就微乎其微了。 这可是新兴的棉布啊!正是挣钱的时候,哪怕是沈家的布庄价格超低,可在棉布上依旧赚了不少。 沈安看了他一眼,“某做事还要你来质疑吗?” 林逋被吓坏了,赶紧请罪。 沈安说道:“商场如沙场,让你做就做,你若是有想法,可事后说话,此刻却容不得半点犹豫,速去!” “是。” 随后沈家的布庄就挂出了牌子:棉布降价三成。 瞬间汴梁城就疯了。 三成啊! 原先咬牙想买几尺布的百姓高兴的不行,然后加点钱,再买些回去给孩子做衣裳。 布庄被挤爆的同时,汴梁的布商也傻眼了。 “沈家的布庄全是人,里外都是人啊!” “咱们还怎么做生意?” 一群布商聚在一起发愁,上次他们就被沈家的布庄开张降价打了个措手不及,后来跟进后也能做,但利润却不大如前了。 如今沈家把棉布的利润一下拉到了微薄的程度,让他们快崩溃了。 “去沈家问问。” 于是一群人去了榆林巷,可沈安并未出面,庄老实交代了一句话,“棉花就是我家郎君弄来的,可有人却吃里扒外……” 沈家的门关上了,布商们面面相觑,有人说道:“陈福儿!” 众人点头。 “那陈福儿想从沈家的作坊拉人,如今却报应在了咱们的头上,冤不冤啊!” “冤不冤的另说,如今怎么办?” 众人一阵沉默,有人说道:“冤有头债有主……” 众人点头。 “陈福儿就是罪魁祸首,有谁是去他家进布料的?” 有人举手,接二连三的,举手的有七人。 “断了!” “好!” 面对沈安的打压,他们不得不断。 “这人太有钱了,让人惆怅啊!” 你沈安大不了不从布庄挣钱了,还有其它产业能让你富得流油,可咱们不行啊! 一群布商被沈安砸钱砸的很是无奈。 …… 而陈福儿此刻就在家中,一个男子正在和他说话。 “……安心,吕知杂他们已经在盯着沈安了,他但凡越矩,弹劾马上就会进宫。” 陈福儿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男子起身道:“你得罪了他,此后别想再左右逢源……” “是。”陈福儿知道自己算是和这帮人成一伙儿的了,但想到那些响亮的名字,他不禁有些小激动。 男子傲然道:“那沈安看似跋扈,可他也得忌惮司马公,也得忌惮吕知杂他们,否则这规矩何在?安心,有我们在,他不敢找你的麻烦……” “多谢多谢……” 陈福儿一番感恩戴德,然后送男子出去。 才将到了门内,就见一人冲来。 陈福儿仔细一看是家中的仆役,想起自己每日谆谆教导他们要淡定,要淡定,可此刻却这般慌张,当真是丢尽了自己的脸面。 他一怒之下就踹了一脚。 仆役扑街,但依旧喊道:“郎君,不好了,沈家的布庄棉布降价三成……” 陈福儿的面色瞬间惨白。 男子愕然,然后正色道:“他这是不敢冲着你动手,所以用了商人的手段,至为可笑,可笑!” 他轻蔑的笑了笑,陈福儿想想也是,只是想到自己以后挣钱少了,不禁心如刀绞。 人就是这样,以前每日挣一百贯,现在每天挣五十贯就会觉得难受。 由此可见淡泊名利是何等的艰难。 男子拍拍陈福儿的肩膀,微笑道:“有我们在,稳住。” 这是一个能提供钱财支持的商人,拉拢一下好处不少,所以他也是努力让自己笑的更亲切一些。 陈福儿点头,“没事,小人稳得住!” 他抬起头,坚毅的道:“那沈安这一下要得罪多少布商?那些人会恨他入骨,某如今虽然少挣些钱,可钱是什么?钱不过是过往云烟罢了,某要和他斗到底……” 脚步声再度传来。 正在酝酿情绪的陈福儿看去,见是自家的伙计,不禁怒道:“跑什么?!” 男子微微皱眉,显得很不高兴。 那伙计哭丧着脸说道:“郎君……那七家布商都派人来了,说是从即日起,不再从咱们家进货了。” 卧槽! 陈福儿不禁脚有些发软…… 没人进货,他做出的棉布卖给谁去?难道卖给那些百姓?可沈家的布庄在那盯着呢,他怎么卖? 他扶着墙,颤声问那个男子:“先生……沈安下毒手了,对!这定然是他的恶毒手段,只有他才能逼迫那些人断绝和陈家的生意……先生,吕知杂他们……帮帮小人吧……” 男子神色怅然的看着虚空,“你这个……” “先生……” 陈福儿听出了些不祥之兆,他跪下抱住了男子的大腿,“先生救某!” “放开!” 男子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他恼怒的道:“快快放手!” 这时外面有人喊道:“沈郡公来了……” 卧槽! 沈安来了? 这咋得了啊! 男子一听就疯狂的拍打着陈福儿,可陈福儿却紧紧抱住了他的大腿,最后男子努力挣脱了,掉头就往相反的方向跑,那速度,绝对能在汴梁排名前三。 “先生……” 陈福儿鼻青脸肿的哀嚎着。 外面有人喊道:“外面鬼都没一个,沈郡公在哪?” 奔跑中的男子身形一滞,然后一跤摔在地上,再爬起来时,脸上全是血。 陈福儿摸着额头上的青肿,想到只是沈安的名号就吓跑了那位先生,那他真人来了会如何? 都是骗子啊! “骗子,都是骗子!” 他伏在那里嚎哭着。 …… 第四更送上,爵士继续奋斗,晚点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