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银贱金贵
对于诸葛亮来说，这段时间可谓是诸事不顺。 从张飞被俘，再到蜀汉币的崩溃，他之前所主导的两件事全都砸在了手里。 再加上与九黎城的谈判陷入了僵局，其他人对于他的看法也复杂起来。 如果是在普通百姓当中，刘备所受到的非议肯定是最大的，毕竟你是重市之主，没有将领地管理好，就是你的错。 但在核心的管理层眼中，这两件事就要扣在诸葛亮的头上了。 虽然不至于让他威名扫地，但心里多少有些微辞。 诸葛亮善待现代人是有目共睹的，原先在发行蜀汉币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反对，觉得现代人不可信，直接将如此重要的权利交给他们，有些不妥。 不过随着货币的发行，重市的发展水平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高着，几乎每天一个样。 商品的流通速度加快，各类以前想象不到的作坊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 成衣工坊、家具厂、茶厂、蜀锦厂，就连制造藤甲和诸葛连弩的军事工坊也开始用蜀汉币结算。 境内商业繁荣，百姓参与交易的热情高涨。 大量生活在底层的能工巧匠因货币政策而得利，他们拿着精美的手工艺品来到市场，换取生活必须的粮食、牲畜，解决了大量的空闲劳动力。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不亚于一场资源再分配。 不仅如此，原本混乱的价格体系也因为货币政策的推行而稳定下来，绝大多数的民生物资，不再是被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家族所掌控，你出价高了，我大不了去其他县镇去购买。 刻意哄抬物价的现象少了，市场和政府掌握了最终定价权。 再加上王文才等人的建议，重市制定了相当完备的兜底政策。 他们根据居民的实际购买力，采取行政手段压制粮食的价格。 如此种种手段，导致重市的粮价始终维持在一个合理的区间内。 但这一切却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之内完全崩溃，没有人想到九黎城会这么狠，也没有人想到九黎城会拥有如此多的白银。 他们找到一座白银矿脉都要费尽心思，而对方的白银却仿佛不要钱一般，多到令人绝望。 对于九黎城的做法，王文才等人心知肚明，也尝试着做出补救，比如打击代理人、将所得的银币充公，禁止粮食和牲畜的交易、联合权贵家族统一分配。 但效果却很差，代理人的数量太多了，你打击了一个，马上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出现，到后期，干脆是往重市地界撒银子，至于粮食和牲畜，也早就通过水路，源源不断地运回九黎城。 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直接是把王文才等人给整懵了。 如果放在两个月之前，他们甚至还抱着看戏的心态，觉得九黎城所采取的金本位制，有些不符合实际。 人家英国能够成功，是因为搜刮了大量的黄金，全世界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黄金全部集中在一个国家手中，想不成功都难。 但九黎城的黄金能有多少？二十吨？三十吨？这点黄金连塞牙缝都不够。 不过这种心态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九黎城持续不断地发行金币，之前的幸灾乐祸便衍变成了恐惧。 黄金货币的优势太大了，不仅币值稳定，而且天然就具备“正统性”，其他势力想要在这方面做文章极难。 如果在结合九黎商品的强大竞争力，李子木甚至不用派出一兵一卒，就能掌握整个巴蜀地区的金融大权。 在此基础上，绵市的发展也会进入一个快车道。 王文才甚至还向诸葛亮阐述了五个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其一，九黎城会成为巴蜀地区的经济和文化中心。 其二，绵市会成为巴蜀最为繁华的地区。 其三，大量的人才会涌向九黎城。 其四，其他省份的商行会把分部设立在九黎城，甚至直接搬迁过来。 其五，绵市的发明创造将迎来一次爆发性的增长。 这些事情不是王文才在哗众取宠，也不是在故意恐吓诸葛亮，而是实实在在会发生的事情。 而且时间不会太长，三五年的时间足以。 —— 议事厅里，诸葛亮看着坐在上首、一脸阴沉的刘备，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如今这种局面，让他想起了当初的洛阳之乱，以及董卓所采取的小钱政策。 其为了迅速敛财聚物，将位于长乐宫的十二铜人捣毁，铸成钱币。 而且还对五铢钱的重量进行大幅度的“改革”，导致后期所发行的铜币，只有原先的六分之一重。 造出的新钱比假钱还要假，质量始终不过关，连上面的五铢几个字也模糊不清。 董卓使用这些“破铜烂铁”买了很多的粮食，迅速成为了天下首富。 然而大量地滥发新钱，也造成物价飞涨，一石粮食竟然要几十万钱的天价（谷一斛至数十万）！你就算挑了一石铜钱也无法买回一石粮食！ 实际上不止是董卓，就连坐在上首的刘备也是这么干的。 当初在攻取益州后，为了弥补军需不足，废除了益州牧刘璋所使用的足量五铢钱，开始铸造大票子，也就是“直百五铢”。 以不到以前三倍重量的新钱当成一百倍面值那么用，这相当于是生抢。 而除了“直百五铢”以外，刘备还铸造了其他的大钱，同样是一钱顶一百钱，名目有“太平百钱”、“定平一百”等。 只要有战事发生，刘备就会铸一次大钱，老百姓的财富也会被抢劫一次，而且是大幅度地缩水。 作为蜀汉的丞相，诸葛亮对于货币的“应用”并不陌生，只是九黎城的操作方法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期。 其他人要么是铸造大钱，要么是偷工减料，大多是在钱币的面值上做文章。 但九黎城却是采取了异常粗暴的“钱海”战术，生生将重市的银币打到崩盘。 老百姓对于白银的印象开始变差，转而开始储存黄金，尤其是世家大族，储存黄金甚至变成了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