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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7章:三皇子李虔

    『PS:忽然发现李奉应该唤三皇子为三皇伯,奇怪,以前为什么打的三皇叔?』

    ————以下正文————

    在府上家仆的指引下,李奉缓步走入府内,走向前院主屋。

    仅片刻工夫,他便来到了主屋前,此时他便看到屋内的正堂里坐着一位衣着鲜华的中年男子,正是他三皇伯,李虔。

    不得不说,尽管他事前就猜到他与东宫的和解必定会让那位三皇叔感到不安,却也没有想到这位三皇伯居然如此果断,当日就带着礼物主动过府前来。

    可能是三皇子李虔身后立着的两名护卫注意到了李奉的归来,稍加提醒,三皇子李虔很快也注意到了李奉,转头看了一眼门口,旋即便站起身来。

    见此,李奉出于礼数,又或者想要麻痹这位三皇伯,他赶紧上前几步,率先拱手施礼:“不知三皇子殿下到来,竟让殿下在此久侯,请殿下恕罪。”

    “……”三皇子李虔微微有些哑然。

    此番前来之际,他已预测过李奉的反应,他自以为李奉对他仍怀有恨意,必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而他之所以仍旧前来,也是在做好了这方面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想要试探试探李奉,或者说他六弟邺城侯一家的态度,看看这六弟是否是打算投奔东宫,借助东宫的力量来报复他。

    可没想到此刻见到李奉这个侄子,李奉对他居然还挺客气,这让李虔颇感怀疑。

    他深深看了一眼李奉,心中思忖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子承,三伯我不请自来,不会使你有所不方便吧?”

    “皇子殿下言重了。”李奉笑了笑,吩咐在旁的家仆为李虔更换茶水。

    见李奉没有正面回答自己,李虔也是吃不准这个侄子的态度,他在前者的相请下重新坐回席中,暗中关注着李奉的神色。

    而此时,李奉亦在李虔对面的席中坐下,微微带着几分笑容看着后者,仿佛在等着后者开口。

    见此,李虔斟酌了一下,微笑说道:“子承,昔日因为身边人的谗言,三伯我与你家发生了些许矛盾……对此三伯我抱有遗憾,一直希望你我两家能够和解……”

    听到这番话,李奉暗自冷笑。

    他心说,太子李禥与三皇子李虔真不愧是兄弟,狡辩的借口还真是有点相似。

    相比之下,太子李禥那狡辩也就算了,毕竟那位太子当初充其量只是推波助澜,并未真的派人针对他李奉的妹妹祥瑞,可你李虔——你怎么敢做这样的诡辩?

    饶是理智告诉李奉,为了大局着想他不宜再与这位三皇伯闹僵,他亦忍不住想要怼一句。

    只见他先是装作困惑,旋即又露出恍然之色,问道:“皇子殿下指的是这十几年来对我家的处处针对,亦或是您前两年试图派人陷害舍妹祥瑞那件事?”

    果然,三皇子李虔被这话问地满脸尴尬。

    当然,尴尬归尴尬,这位三皇子倒也没有发作的意思,毕竟他此番前来之前就已做到了某些方面的心理准备,又岂会因为李奉这句冷嘲热讽就立刻动怒呢?

    况且以目前的局势来说,他也不想再得罪邺城侯一家。

    基于以上原因,李虔自嘲一笑,旋即故作真诚地对李奉说道:“看来子承对三伯我仍心存恨意啊。……这十几年来,三伯对你家确实有所亏欠,其中原因,以子承的聪明才智相信亦不难猜测,但就本心而言,三伯其实并不想那么做……”

    李奉听得暗哼一声。

    他倒是不怀疑李虔这番话的真实信,也明白李虔这十几年来对他家处处针对,倒也确实是因为他妹妹祥瑞太过于受天子宠爱,从来引起了这位三皇伯乃至东宫的警惕,可那怎么样呢?

    这就跟山寇在杀人劫道后的诡辩一样: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也不想杀你,只因你怀揣金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像这样的事虽然屡见不鲜,但可不足以作为解释的理由。

    当然,尽管心中已十分不快,但李奉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他此番前来邯郸的目的是与东宫以及眼前这位三皇伯和解。

    见李奉没有插嘴,三皇子李虔继续说道:“……请子承谅解三伯的处境,三伯我站在这个位置,没有退路,东宫不会像对待你父亲那般对待我,若我不能进,便只有死。”

    “……”李奉带着几分客套的笑容看了一眼李虔。

    对于李虔这句话,他倒也不怀疑,毕竟这位三皇伯确实没什么退路——对方不是他父亲邺城侯,他父亲在朝中无权无势,妻族、母族的影响力也一般,除了祥瑞这个女儿,其他倒也不至于招惹忌讳,但这位三皇伯可不同,人家背后可是站在驻军西垂的母族杨家呢。

    别看同样是手握兵权,但凉州杨家的情况却与陈太师、陈门五虎截然不同,毕竟陈太师乃是先帝的养子,是当今天子名副其实的手足之臣,尽管天子平日里大多时候都不待见陈太师,但毫无疑问天子最信任的人仍旧是陈太师。

    而陈太师也从未做出让天子生的事,从不干涉皇室内事,从不在朝中结党营私,甚至就连五个儿子,也在他的授意下,娶了寻常人家的女儿,总而言之,陈太师在朝中恪守绝对中立,除了忠于国家、忠于天子,丝毫不做他想。

    这也是东宫与三皇子从未将陈太师视为敌人的原因,也是性格恶劣如薛敖可以不甩东宫的原因——因为东宫也知道,陈太师与陈门五虎不会成为政治上的敌人。

    但三皇子李虔的母族凉州杨家却不同,杨家在政治立场上是偏向前者的,因此他日只要东宫继承了皇位,肯定会对凉州杨家抱持警惕,甚至于尝试去削弱。

    同理,只要杨家还在,纵使李虔退出皇位之争,也很难取信东宫。

    这一点,无论是三皇子李虔还是他背后的凉州杨家,自然心知肚明。

    当然,虽说退无可退,但李虔本人想要争夺皇位,以及凉州杨家也希望外孙、外甥去争夺天子之位,却也是事实。

    见李虔目不转睛地看着,仿佛在等着自己的回应,李奉略一思忖,微微点头说道:“三殿下的苦恼,李奉亦能理解……”

    “子承能体谅自然最好。”

    李虔微笑着点点头,旋即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想着措辞,直到片刻后他忽然问道:“祥瑞现如今就住在那周虎的府上?”

    “是……”李奉点了点头。

    “哦。”李虔再次点了点头,好似对此有些兴趣:“未出嫁的女子,就这么贸贸然搬到陌生男子府上,这在外人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呀。你父与你母,是打算将那周虎收为女婿么?”

    李奉当然知道李虔这是在套他的话,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他妹妹祥瑞与那周虎的事,根本不可能瞒过人——倘若不是准备将那周虎收为夫婿,堂堂公主,怎么可能搬到陌生男人的府上居住呢?别说其他人,就算是他父母邺城侯夫妇也不会答应的。

    李奉相信,他昨日去见天子时,大概天子也已猜到了这件事,只不过出于某些原因没有深究罢了。

    当然,究竟是什么原因,李奉也不得而知,或许是陈太师在这件事上的承诺?

    他思忖了一下,如实说道:“家父与家母,去年就已见过那周虎,且家母当时还询问了祥瑞的意思……对于周虎,我家中无不满意,自也希望他与祥瑞的事能早日定下来,但……”

    他摊了摊手,没有再说下去。

    李虔笑着点点头,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对于李奉没有言及的内容,他倒是也不难猜测,无非就是来自两个老头的阻力么。

    他思忖了一下,忽然笑着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祥瑞与那周虎倒也般配。这样吧,若有机会的话,三伯我替你等向父皇说说情,成就祥瑞与那周虎的好事……”

    『不愧是兄弟,这话说得也一模一样。』

    听着三皇子李虔那与太子李禥几乎一模一样的承诺,李奉暗自冷笑。

    但不可否认,就他们彼此以往僵硬的关系而言,这倒也不失是一个拉近彼此关系的突破口——至于成不成,另说嘛,说到底东宫与三皇子只是想借这件事释放和解的善意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李奉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拒绝,当即展颜说道:“倘若如此,我代祥瑞谢过。”

    “那倒不必。”李虔摆了摆手,很直白地说道:“我也不瞒子承,祥瑞若下嫁了周虎,从此搬离了皇宫,对三伯我而言,亦无疑是少了一桩心事……”

    『你倒还真实诚……』

    李奉脸上稍稍露出了几许古怪的神色。

    也不知李虔是否注意到了李奉的异色,他自顾自又说道:“……总之对于你我两家而言,这是两全其美的事,自然不能算作三伯向祥瑞、向你家的赔罪。不瞒子奉,三伯我今日前来,是想要弥补昔日对你家的亏待,以及对祥瑞犯下的过错,若子承有什么要求,大可提出来。”

    “三殿下言重了……”李奉拱拱手正要婉言相拒,却被李虔开口打断:“子承,三伯我今日前来,是诚心想要弥补旧日的过错……还是说,子承不肯原谅三伯?”

    “这……”

    李奉故作犹豫,半晌后拱手说道:“请三殿下明鉴,一直以来,无论是家父家母,亦或是我兄弟二人,都从未想过与三皇伯为敌。……当然,也不想与东宫为敌。一直以来,我家都只是希望能将祥瑞接回家中……”

    “唔……”李虔微微点了点头。

    “如今,祥瑞非但搬离了皇宫,还找到了一位称她心意的未来夫婿,怎么说呢,也算是因祸得福吧。”顿了顿,李奉看着李虔又说道:“不可否认,家母也好,祥瑞也罢,包括我兄弟二人,对三伯你确实有些怨言,但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我家也不想再把事情闹大。……其实今日就算三伯不来拜访,小侄过几日也会拜访三伯,向三伯解释清楚此事。”

    “哦?”听到这话的李虔真的有些惊讶了。

    不过站在他的角度,他倒也未曾从李奉的话中察觉出什么异样:就像李奉所说的,其邺城侯一家这些年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女儿祥瑞搬离皇宫这是非之地,如今阴差阳错这目的也算是达到了,邺城侯一家不想再将事情闹大,倒也说得过去。

    至于去年冬季这李奉为何还跑到邯郸来闹事,在天子面前哭诉,希望天子惩戒他李虔与东宫,他倒也可以理解——当时天子不还没默许祥瑞继续留在颍川的事么。

    这样想想,李虔觉得老六邺城侯一家,倒也确实没有再将事情闹大的理由。

    除非是想报复他——而这,也真是李虔此番前来的原因。

    在略一思忖后,李虔长长叹了口气,苦笑说道:“子承这话,愈发让三伯感到愧疚了……”

    李奉心下暗暗冷笑,但脸上却不露声色,拱手说道:“三伯言重了。……就如三伯所言,我家过去与三伯确实有些摩擦,但现如今,我家只是希望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这个当然。”

    李虔点点头做出了许诺。

    毕竟,只要他侄女祥瑞远离皇宫,他倒也没有继续针对她或者继续针对邺城侯一家的必要了。

    出于谨慎,他忍不住问道:“祥瑞……她对三伯我可还怀有恨意?”

    李奉想了想,决定还是如实相告。

    毕竟他妹妹祥瑞在宫内被宠成了什么德行,眼前这位三伯也并非不知,虽然还谈不上睚眦必报,但小鸡肚肠确实是不争的事实,但凡是让她不快的,她都会暗暗记恨,比如东宫,比如眼前这位三伯,再比如杨定,哪个不是上了他妹妹祥瑞心中那份‘该死之人’的名单?

    甚至是包括颍川郡守李旻去年嫁到周府的女儿,至今她妹妹还在背地里骂人家‘姓李的小贱人’呢。

    也亏得他未来妹夫周虎镇得住他这个无法无天的妹妹,且最近似又哄得他妹妹心情颇好,否则,恐怕那位李小姐也要遭殃。

    想到这里,他如实说道:“不敢隐瞒三伯,祥瑞对三伯……确实还有几分恨意。不过请三伯放心,一来周虎管得住她;二来,祥瑞小孩子天性,只要碰到她心喜的事就忘了……如今她在颍川郡可快活地很呢。”

    “哈哈哈。”

    李虔丝毫不以为杵,反而哈哈大笑,笑罢,他点点头叹息道:“祥瑞恨我也应该,终归三伯过去对她确实有诸多亏欠……这样,待三伯回去后置办一份厚礼,请子承代我转赠祥瑞。”

    说着,他见李奉拱拱手仿佛要开口,又立刻抢先说道:“些许礼物,自然不足以弥补三伯旧日的过错,我只希望祥瑞能够收到这份心意,给三伯我一个弥补亏欠的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李奉自然也就不好推辞了,虽然他心中觉得,他妹妹祥瑞估计都不会让这位三皇伯的礼物进周家的大门……

    那丫头的心眼可是小的呢。

    “那我就代祥瑞收下了,多谢三伯。”李奉拱手道。

    见此,李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一挥手笑着说道:“诶,子承这话就生分了。……说到底,我与你父还是兄弟,若非站在这个位置,我亦不想与你家结怨。”

    他这话倒是真诚,李奉闻言也没什么想法,附和地点了点头。

    此时,李虔忽然想到了那个周虎,思忖一下后犹豫着说道:“子承,说起来,三伯我与那周虎……也有一些误会……”

    『你在人家的辖下试图谋害一位公主,不顾他也会因此受到牵连,这叫误会?』

    心下暗暗嘲讽之余,李奉故作恍然:“哦……”

    在李奉这位知情的侄子面前,李虔倒也没有隐瞒,叹息说道:“说起来,当初我其实并不知祥瑞是往颍川郡方向去的……”

    『嘿!』

    李奉暗自感觉好笑。

    他当然明白眼前这位三伯的意思:这位三伯当时大概是觉得只要能除掉她妹妹祥瑞公主,不管祥瑞死在哪里都成,可未曾想到,她妹妹祥瑞当时遭那杨定利用,被后者骗去了颍川郡,阴差阳错就撞到了颍川都尉周虎,撞到了这位陈太师当时新收的义子身上。

    当然,尽管觉得好笑,但李奉可不会同情眼前这位三伯,他充其量只会觉得自家妹妹吉人天相、逢凶化吉,非但得贵人相助,还找到了一位可靠的夫婿人选。

    “其实此前,陈太师已与三伯我说过此事,我亦向陈太师表达了歉意,但我寻思着,还是应该给那位周都尉一个交代。他日子承往返颍川时,能否找个机会代我向周都尉解释一下?”

    “这个自然。”李奉信誓旦旦地应下。

    鉴于双方都有意弥补两家的关系,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双方谈得倒是也愈发投机。

    趁着气氛不错,李虔亦旁敲侧击再次询问了李奉此番前来的目的,同时也提及了今日太子李禥对李奉的邀请。

    李奉也不隐瞒,如实说道:“小侄此番前来邯郸,其实就是不想这件事继续闹大,希望与东宫,与三伯和解,大概东宫也感受到了小侄的诚意,故而派人请我前往东宫一聚……”

    “他……太子说了什么么?”李虔试探道。

    李奉装作不知李虔这话的用意,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就是随意聊了聊,问了一些有关于家父家母的事,还问了一些祥瑞的现状……哦,说起来,太子也向我许了诺,答应帮助为祥瑞与周虎的事说情,甚至还承诺日后亲自为祥瑞赐婚……”

    “赐婚?”

    李虔的神色微微一变。

    要知道,他侄女祥瑞公主至今还未许人,那是因为背地里有他父皇、即当今天子的授意,只要天子不松口,谁敢插手此事?就算是东宫太子,也无法承诺为他们那位侄女赐婚。

    除非,东宫继承了皇位。

    想到这里,李虔不由得暗自冷哼一声。

    他当然明白,他那位兄长这是在不遗余力地拉拢老六邺城侯一家,拉拢祥瑞公主,拉拢那周虎——就像他想做的一样。

    若非时辰已不早,他真恨不得拉着李奉这个侄子的手,揭穿那位东宫太子的意图。

    不过说人坏话,这可是一个技术活,李虔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去从长计议,看看怎么样把老六邺城侯一家拉到自己这边。

    想到这里,他起身笑着说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三伯就告辞了。……明日,三伯在府上设宴,贤侄定要赏脸光临,介时咱们再好好聚一聚。”

    “这……多谢三伯。”李奉笑着答应下来:“我送三伯。”

    “好。”

    旋即,李奉便将三皇子李虔一行人送出了府外。

    临走前,三皇子李虔还拉着李奉的手,做出一番依依不舍的模样,这作态让李奉颇感恶心。

    片刻看着三皇子李虔坐上马车,在夜色中缓缓离去,李奉负背双手站在府门前,此前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了回去。

    他目送着那位三皇伯的马车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不得不说,相比较对东宫的恨意,他对这位三皇伯的恨意更浓,谁让当初正是这位三皇伯派人试图谋害他妹妹呢?

    “哼。”

    轻哼一声,他转身走入府内,径直回到了书房内,坐在书桌后挥笔疾书,将昨日与今日的经历都写在书信中。

    旋即,在停笔确认了一遍信件内容后,他唤来了两名心腹护卫,低声吩咐道:“明日一早,你二人便带着这份书信前往颍川,交到周都尉手中。……记得要快!”

    “是!”两名护卫接过书信,抱拳应道。

    大概十日左右,这两名护卫便带着李奉的书信赶到了许昌,将这份信交到了赵虞手中。

    在看完信中内容后,赵虞心情颇佳,连带着嘴角亦微微上扬了几分。

    不负他的期望,李奉十分妥当地与东宫、与三皇子达成了和解,接下来,他们只需在东宫与三皇子之间左右逢源,伺机挑拨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