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御锦麻香鳝没有因为装在一只臭鞋子里减少一分美味,色泽也是上乘。爱睍莼璩 实在难以想象,这道菜出自于一个疯癫老头儿的手中,手艺精湛,毫不逊色于那些高级御厨,绝对是悄悄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似乎这鞋子已经不是鞋子了,而是一个精致的盘子。 悄悄抿了一下嘴巴,还有一阵阵地余香,这疯御厨是怎么做到的?刚才她看得仔细,好像最后一个工序,他加了一点点豆蔻和香叶,莫非就是这两种香料的残留? 绝啊,悄悄竟然没有想到,现在品品,其实味在其中,让人回味无穷。 抬起眼眸,悄悄再次看向了这个老御厨,老御厨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皇上,奴才是不是做得不好吃啊?” “好吃,好吃,朕很喜欢。”悄悄满意地点点头,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做足了皇上的范儿。 老御厨见悄悄满意了,得意地笑了起来,接着打了一个哈欠,转过身向破床走去,然后一个轱辘躺下睡了。 就这么睡了? 悄悄抹了一下嘴巴,悄悄地走上去,俯身看了一眼,老御厨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又好像刚才进门一样,死了一般,大块头不是说他叔叔很少睡觉的吗?好像这会儿贪睡,懒惰了。 “喂,朕还在这里,你就睡了?”悄悄提醒了老御厨一句。 可老御厨仍旧没有动,看来他确实累了,就算真的皇上来了,怕也爬不起来了。 “才做一道菜,就把你累成这个样子,看来你是真老了。” 悄悄的话一落,老御厨突然睁开了眼睛,大喊了一句。 “奴才没老,奴才还可以侍候皇上……”只嚷嚷了这么一句,他又翻过身,面朝里睡了。 他这么一惊一乍地,吓得悄悄不敢乱说话了,本要转身走开的,可看看他,一个人躺在那里,形单影只的,实在可怜。 悄悄随手拿起了一边的破被子,刚要给老御厨盖上,却意外地发现他的脊背上,灰色的衣衫竟然是湿的,那好像不是汗水,而是渗出的血。 他怎么受伤了? 悄悄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就要触碰老御厨的脊背,他突然又翻身回来,仰面躺了下来,低声说了一句。 “皇上,奴才困了,让奴才休息吧。” “哦,朕,准了。” 悄悄说了一句,忙将手缩了回来,把被子扔在了老御厨的身上,心却七上八下了起来,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刚才老御厨杀鳝鱼,切菜,炒菜,动作灵敏,游刃有余,一点都不像受伤的样子,莫不是炒菜太热了,他出了汗? 再次抬眸看去,老御厨的鼻尖儿,额头上都是汗水,无疑他刚才烧菜热到了,毕竟年岁大了,好久不炒勺,冷不丁的,有点吃不消。 悄悄摇了一下头,转身看了鞋里的菜,火苗已经熄灭了,剩下的菜也渐渐冷了,可仍旧余香未断。 看着老御厨将整个过程都演示完了,悄悄虽然记忆犹新,却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不知道轮到自己操作的时候,是不是能像老御厨那么轻松,若是能亲手尝试一下就好了。 就在悄悄打算收拾一下,然后离开的时候,突然水桶里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奇怪,黄鳝不是已经被老御厨杀了吗?怎么还有响声。 悄悄慢慢地走到了水桶前,朝里一看,立刻瞪大了眼睛,水桶里竟然还有一条黄鳝,在里面游得正欢呢。 真是天助她也,怎么会有二条黄鳝呢? “谢天谢地。” 悄悄高兴地说了一句,根本无暇细想为什么老御厨会拿两条黄鳝出来,却只做了一条?她只想着自己明天的比赛,怎么做才能不逃过一劫,主持太监那双阴险的目光似乎还在盯着他,发出一阵阵的狞笑。 “豁出去了。” 悄悄绝对不会再挨板子了,她将手伸进了木桶,一把抓住了那条黄鳝,手掌捏住了鱼的尾巴。 “你老实点儿,再扭,再扭,我就知道用 刀剁了你!” 许是她太紧张了,这黄鳝一窜,直奔她的脸冲来,那好像蛇一样的头当真吓坏了悄悄,她刚要松手扔掉黄鳝,主持太监的脸又浮现了出来,那厮似乎在说,李春香,看你怎么过了这一关,就算不用死,也得被打个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罢罢罢,今天不是黄鳝死,明天就是悄悄死,她心一横,眼一闭,狠命抓住黄鳝的尾巴一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黄鳝已经不动了,软软地耷拉在了她的手上。 一条活蹦乱跳的黄鳝,就这么被她摔晕了? 悄悄看了看手上的黄鳝,好像一步已经完成了,感觉似乎也没那么可怕,接着她学老御厨的操作,将黄鳝的头钉住,抛开肚子取出了内脏。 接下来就是切了,悄悄从小就善于观察,善于模仿,老御厨的切鱼动作,她学得实在到位,切出来的鳝鱼几乎和老御厨的二般不差。 就在悄悄忙活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床榻上,老御厨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看着悄悄,已经一点疯癫的神情都没有了,可什么让他并不舒服,稍稍皱了一下眉头,移动了一下身体,露出的褥子上已经多了一抹血色。 看着悄悄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欣慰了,真是一个聪明机灵的女孩子。 案子边,悄悄找不到可以烧的木材,干脆将老御厨的有些破鞋子摘了下来,索性这样的鞋子有很多,不差没了一两双,点燃后扔进了灶口里。 火苗旺旺地烧起来之后,她开始凭借记忆,准备材料的用量,一个步骤一个步骤,一点都不敢怠慢,然后甩开手臂炒了起来。 待她做好了这道菜,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浑身上下都是喷溅的油汁,这些她都顾不得了,匆忙地夹住一条鳝鱼肉尝了一口。 “太好了!” 她瞪圆了一双大眼睛,品味着,竟然和老御厨做得味道差不多。 “我做到了,我成功了!” 悄悄激动地跳了起来,她是不是个天才厨子啊,竟然能这样依葫芦画瓢做成了这道御锦麻香鳝。 潋云的好意 许是太激动了,悄悄一把推开了房门,大声地叫着大块头。爱睍莼璩 “大,大块头,大块头,你进来!” 大块头听见声音,转过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呼哧呼哧地跑了进来,一进门,他的鼻子就情不自禁地抽了好几下。 “什么这么好闻?” “御锦麻香鳝,来你尝尝。”悄悄指着炒勺里的鱼肉,大块头夹了一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称赞着。 “好吃,好吃,要是有酒就好了,嘿嘿。” “哪里来的酒?喝多了回去,小李公公不扒了你的皮。”悄悄打了大块头的脑袋一下,这家伙天生一脸的吃相,吃得肥头大耳的,竟然还想喝酒? 大块头裂开嘴巴笑了起来,眼睛瞄着御锦麻香鳝,口水又流出来了。 悄悄将觉得明天应付比赛应该没有问题,如果主持太监从中作梗,明天要做的必然是这道菜。 “这次看看,到底谁笑到最后。” 悄悄觉得是时候离开了,她开始收拾房间,擦案子,叠衣服,烧掉了一些破衣服和鞋子,房间里显得宽敞干净多了,她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然后拍拍手,一回头,发现大块头将剩下的御锦麻香鳝都吃光了,还舔着手指头。 “春香姐,还有吗?” “没了,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会有人起疑的。”悄悄拽着大块头的袖子,出了老御厨的破房子。 走在返回御膳房的途中,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几名小宫女垂着头行走着,偶尔会有人看过来,悄悄马上避到了一边,幸好她的面孔生,没人知道她是哪里的杂役宫女,也就没人在意了。 走了一会儿,大块头凑近了悄悄,闻了闻。 “春香姐,你身上有御锦麻香鳝的香味儿啊。” 经过大块头这么一提醒,悄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抬起手臂,闻了闻衣袖,果然有些味道,这可怎么办? 现在她对同住的潋云一点也不了解,也没摸清她的底细,断然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出来学御膳了。 “大块头,回去后,想办法帮我找件女杂役的衣服来,这味儿这么浓,容易被人发现的。” “好好。” 大块头应着,然后和悄悄一起回了外御膳房,很快大块头找了一套衣服来,给了悄悄。 悄悄匆匆地换下来,让大块头带着有味儿的衣服送回去,省着被人发现了。 闻了一下身上,没有那股子味道,她才放了心,举步走向了自己的住处,当她推开房门,抬脚迈进去的时候,发现潋云正端着蜡烛朝外瞧着,见她进门了,忙迎了出来。 “春香姐,你去哪里了?” “我去一趟茅房,然后找几个提水太监聊天去了,你找我有事?”悄悄问了一句,觉得潋云是不是太关心她了,关心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潋云忙将蜡烛放下了,拉着悄悄向里间走去,呵呵地笑了几声说。 “晚上等你吃饭,你没回来,这不,我偷偷给你带了点包子回来。” 里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提笼,潋云将提笼打开,里面果然是几个包子,还冒着热气, 悄悄抬眼看了潋云一眼,潋云眯着小眼睛朝她笑着,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看起来毫无心机,悄悄拿起了一个包子轻轻地咬了一口,还是肉馅的,很香。 “谢谢你。”如果说悄悄不感动是假的,来到皇宫这么久,谁真的关心过她的死活,更没人在意一个杂役宫女是不是来吃过饭了。 “以后你吃饭晚了,我就帮你偷偷带回来。”潋云托着下巴,看着悄悄,眼睛仍旧眯着,带着一股子执着的劲儿。 “你以后别这么做了。” 悄悄知道很多宫里的规矩,不管吃饭,还是一副,日用品,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份额,若是有人多拿了,多占了,被抓住后就是一顿板子,潋云这么做很冒险。 “没事,没事。”潋云傻傻地笑着,眼睛还盯着悄悄的脸, 好像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一样,这让悄悄很是不自在。 “春香姐,我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潋云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悄悄,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 悄悄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所有宫女进宫都希望安安稳稳的,力求自保,多拿点月俸回家,她唯一比别人多了一样,就是要进入太医院调查舅父的案子,至于其他的……她没那么多的想法。 “说不清,就是不一样。”潋云嘟囔着。 “行了,别没事儿研究我了,明儿还有一场比试呢,动刀动铲子的,来真格的,你赶紧去睡吧。”悄悄推了潋云一下,很晚了,她不会今晚要一直赖在自己身边吧? 潋云嘿嘿地笑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了,一边走,还不一边回头看着。 悄悄无奈摇摇头,也打了水,洗了洗,然后上了床,她刚要拉上被子躺下的时候,发现潋云还站在里间的入口处看着她。 “你还有事儿?”悄悄觉得浑身不自在,有种被人盯死了个感觉。 “没,没了。” 潋云傻乎乎地挠了一下头发,不好意思地转身出去了,很快,外间发出了那种让人烦心的鼾声。 楚恰这才躺在了床上,原本一天下来,已经很累了,可她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到了那个老御厨,他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还有他的脊背…… 一个激灵,悄悄坐了起来,仔细想想,还真是疑点不少,他好像很疲惫,总想躺着,还有他脊背上的汗水,那好像不是汗水,水不会那么粘稠,那么说,那可能是血? 这个念头一出,悄悄紧张地抬脚下床,穿上了衣服,蹑手蹑脚地向外间走去。 外间的床铺上,潋云还在酣睡着,偶尔还用力地咬咬牙,说着一些悄悄听不清的梦话。 悄悄确信潋云睡得很死,才小心地推开房门,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深冬的夜,一丝风都没有,干巴巴地冷着,很多灯笼都熄灭了,御膳房的院子显得有些幽暗。 深夜探望 悄悄冻得鼻尖儿生疼,酸溜溜的痛楚一直钻到了脑袋瓜子里,良久才恢复过来,她拉了一下衣襟,摸着黑向御膳房外走去。爱睍莼璩 几个守夜的小太监虽然穿得不少,却冻得直跳脚,站了一会儿就跑进去烤火炉子了,中间空档儿的时候,悄悄趁机溜了出去。 等悄悄一口气跑到那个偏僻的小破房子前时,手脚几乎要冻僵了,呼出的气都结了白色冰晶。 走到了门前,悄悄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句。 “朕,是朕来了,你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