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
南荒北部星域。 水木星，流云宗下。 叶城……灵阵上人成长的地方！ 一千多年来，灵阵上人自从离开此地之后，便不曾踏足。 岁月无声，梦过无痕；似水流年，沧海桑田！ 而今，千年光阴过去，时间带走一切，灵阵上人早已记不清他具体出生在哪里，也记不清生父生母到底是何人。 他只记得，他与身体落下残疾的叔父相依为命，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此生此世最难以忘记的人。 他从小就比别人多几分骄傲，就算是在街边乞讨之时，面对身边比他年长比他有地位的乞丐头目，他也不愿弯下腰。 他记得有一天，一位身穿道袍的修真者，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去了叶城最大的酒楼，那个他曾梦想踏入的地方，饱饱的吃了一顿。 那是他自有记忆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 “孩子，我观察了你三个月，你天性早熟，意志坚韧，冷情寡言，今后，便做我的弟子吧！”那修真者盯了他半晌，郑重的道。 他的眼中充满迷茫，愣在原地许久许久。 而后，他带着那位修真者回到家中，却发现叔父已经逝去，没了气息，他终于忍不住，扑倒在那人怀中，人生第一次痛哭流涕。 从那以后，他不再是乞丐，他的身份得到转换，成为了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修真者。他多了一位师尊，教他识文断字，教他修真修行。 他的人生彻底发生改变，学得越多，懂得越多，亦背负越多。 在一次无意之中，他得知了一个真相，原来，当初叔父的逝去，竟然……是师尊所为，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了却牵挂、心无旁骛的修行。 他隐忍不发，更加努力修炼，直至有一天，他感觉到自己足够强大之时，终于选择摊开一切，与师尊反目成仇，大战一场。 最后，他惨胜而归，亲手带着师尊的人头，回到叶城，在叔父的坟墓旁，以作祭奠！ 他始终充满愧疚，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叔父，自那次离开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到过水木星，没有回到过这处故土。 他认为，自己没有脸再来面见叔父，除非…死亡！ …… 两个月之前，在封灵大陆七杀禁地之中，在灵阵上人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便已经将内心深处最重要的前尘往事与钟天皓阐明。 与此同时，他也将那场交易确定下来，将自己的所有要求，都与钟天皓说清楚。 “南荒星域，羽芒星旁，有一水木星，其内流云宗下，叶城，将我的骨灰…… 送回那里……” 在钟天皓的脑海中，始终回想起当时那一幕，灵阵上人在弥留之际，那思乡的呼唤，那真挚的神情。 当时的灵阵上人，仿佛不再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大乘修士，反而如同一个凡人中的老者一般，在临死前，想要叶落归根，想要回到故土，而不是死后成为异乡之魂！ 对此，钟天皓说不清是何种心绪，灵阵上人最后的凄凉与落寞，看在他的眼中，记在他的心里。 当年那位四荒星域之中的一代阵道大宗师，大乘后期的巅峰大能，修真界为数不多的大修行者，竟然与眼前将死之人的背影渐渐重叠。 灵阵上人一直到最后元神寂灭，都没有对钟天皓产生怀疑，他知道，以钟天皓的性格，其所应承之事，就一定会做到。 一定会……将他送回水木星！ 或许，在那一瞬间，灵阵上人真的放弃了所有，彻底想开了，一切过往繁华，都不如当年、他生命中最难以忘怀的那个人重要。 那是……他的叔父！ 他把上灵洞之中的至宝向钟天皓全盘托出，他说以他的能力，无法取得那件法宝，至于钟天皓能不能获得成功，他也不知道。 他唯一的要求，便是叶落归根，他请求钟天皓将他送回家乡，送回水木星，送回叶城，埋在……他叔父的坟墓旁！ 这是一场交易，也是灵阵上人最后的执念，他可以断定，钟天皓无法拒绝…… 他因与人交恶，大战一场，败退羽芒星，重伤之下，于上灵洞石棺之中沉睡千年。又因钟天皓而苏醒，两度追杀对方。 最后，他因钟天皓而落得如此下场，又因钟天皓而放弃一切，让自己得到解脱，还了这一千多年来的心愿。 于是，他……这便走了。 正如灵阵上人所说，他与钟天皓有着诸多因果羁绊，有着太多牵扯。 因与果、生与死，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就如同阴与阳、虚与实一般！ 世间之事，本就如此…… 在佛门的教义之中，因果，是佛法基本定律，其主张今生的善恶业，可以引申未来世的善恶果报反作用到自身。 所谓因缘和果报，根据佛教轮回之说，即是种什么因，受什么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因是能造作、产生一定后果的原因，果就是由一定原因产生的结果。 灵阵上人败退羽芒星便是因，钟天皓等人擅闯上灵洞，被困阵中二十年便是果。 钟天皓取走天灵剑便是因，惊醒灵阵上人便是果。 灵阵上人追杀钟天皓便是因，最后被反杀便是果！ 因果，往往伴随着生死，这是其另一表现，可以说，因果，便是生与死的本源，因为有了生，所以才会结出死亡的果…… 或许，钟天皓有所明悟，只不过，他仍旧感到有些生涩与模糊，好像，只能看到，而不能摸到一般。 世人常言，生与死，是这世间最神秘莫测之事，凡人的生老病死，无法预料，更不知何时会面临。所以，死亡就如同不可知的天机一般，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绝对的恐惧！ 殊不知，这生与死，只是一种普通的表现，追溯其本源，便是佛家所说的因果！ 昨日的因，今日的果，无人可以逃避！ …… 七杀禁地之内，自灵阵上人逝去之后，钟天皓便按照其意愿，将对方那近乎崩溃的肉身火化，只留下了……一坛骨灰！ 而后，经过这两个月的时间，钟天皓便从东荒南部星域，一直赶到了南荒北部星域，来到了、这颗水木星之上。 这是一颗修真星球，其上存在着诸多古老的宗门与家族，而流云宗，正是这水木星上的一家炼虚级大势力。 叶城，是流云宗管辖范围内的一座边缘小城。这里，修真者非常罕见，反而是凡人居多。 此刻，钟天皓正站在远处，默默地望着前方的叶城，眼中露出回忆。 他回忆的，不是自己，而是灵阵上人曾经的过往。 许久后，钟天皓长叹一声，内心中却是浮现出了一种说不清的悲凉，他迈开步伐，径直朝着前方的小城缓缓走去。 “灵阵上人，你我恩怨已了，因果已消，今日，便送你回家！” 钟天皓穿过叶城城门，走入城中，按照灵阵上人的记忆，在一片城荒之地，找到了……其叔父的坟墓！ 灵阵上人的叔父，早已逝去一千多年，若是一般凡人建造墓地，那早就不知道变成了何种样子。 可灵阵上人曾经带着他师尊的人头回来祭奠过，以当时他的修为，还有其阵道造诣，在他的手段使然之下，他叔父的坟墓，凡人无法破坏，即便经过一千多年的岁月流失，依旧完好。 站在坟前，钟天皓望着灵阵上人叔父的坟头，他沉默许久，终于从储物袋之中取出一个白色小坛。 这里面装的，正是灵阵上人的骨灰！ 拿着此坛，钟天皓施展灵力，就在前方坟墓旁，挖出了一个小土坑，随后，他将灵阵上人放了进去，融入土内。 随着无数泥土的掩盖，转眼间，一个小土包缓缓堆积而成，最后终于是形成了一座新的坟头。 按照灵阵上人的遗愿，他的坟墓，比他叔父的要矮上一头…… 右手一拍储物袋，钟天皓再度取出一块灵木，将其竖立在灵阵上人坟前，作为墓碑。 而后，他以指化剑，就在这块墓碑上刻画起来，随着阵阵灵力波动散开，只见那墓碑上，突然就出现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小字。 “二牛之墓”！ 二牛，是灵阵上人的小名，是他的叔父给他取的名字。 当年他叔父身有残疾，无法解决家里缺粮少衣的境况，怕养不活他，于是就给他取了这个接地气的小名。因为，老辈人都认为，贱名好养。 他在给钟天皓的遗愿里，也说过了，他的墓碑上，不要刻“灵阵上人”，而是刻“二牛”。 他不想再做那个所谓的四荒阵道大宗师，只想以“二牛”的身份，永远陪在叔父身边。 他害怕刻了“灵阵上人”之后，他的叔父……会不认识他！ “钟某对你的承诺，与你的交易，就此完成！ 我等修真之人，经历岁月流逝，一入此途，终生艰苦。”望着灵阵上人的坟头，钟天皓感慨。 踏入修真一途，不知多少修士如这灵阵上人一般，客死他乡，随风而逝。最终，再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或许，那些人最后也同灵阵上人一样，渴望……回到故乡！ 世间万物，皆有一定的归宿。 木落归本，水流归末。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 树长得再高，那枯萎飘零的落叶，还是要掉回树木根部。 一个人哪怕修为再强、地位再高，哪怕离开时间再长、走得再远，最终，还是要魂归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