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无双之心与乾坤之心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无穷遥远，不知何处的地方。 一座绝壁之城。 壁高两千丈，如长龙般南北横跨，与山相接，浑然一体，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天地巨碑，将苍穹分成两瓣。 漆黑城壁表面，布满交错密布的抓痕，短者一米，长者十数米，入壁三分，森然泛白，鲜血斑驳，古老瑰丽。 叶青霜就站在绝壁下，她仰望抬头，高高的绝壁如同天堑，她感觉自己渺小的像一只蚂蚁。 隐约能看到，绝壁之巅有一个黑点。 叶青霜不自觉安心，那是叶无双的位置，年少时，每一次黄金森林的历练，她总会抬目远眺那个位置。 只要那里有人，她就无比安心。 回过头，叶平与灰金巨熊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 灰金色的厚重皮毛，挡不住叶平幼小的拳头，它一只熊掌断折，胸口凹陷一大块，摇摇晃晃，浑身都是淡金色的鲜血。 一声悲鸣，它无力拍出最后一掌，却让叶平找到致命机会，一肘锤在灰烬巨熊的脑袋上，熊首炸裂，脑浆、血浆飞溅，洒在叶平冷峻稚嫩的脸上。 “嘭！” 小山般的灰金巨熊摔倒在地，烟尘滚滚四散。 叶青霜拍拍手：“很好！我为你准备了九百九十九只黄金兽，你杀到第七百三十二只，就已经彻底领悟了无双之勇的奥秘，看来接下去的金尾铁蝎、白金巨猿、赤金血虎等，都不用再杀了。” 叶平面无表情，抹掉脸上的脑浆血痕，显得妖异：“我要杀！你说过，只要杀掉九百九十九只黄金兽，练成无双之心，你就会带我去见父亲大人！” 叶青霜心中微叹，五年前发生的变故，其涟漪至今仍然深深影响整个无双叶氏，叶轻绝从此坐镇无双绝壁，五年来再也没有下来，甚至，连他的亲生儿子，叶氏族会公认的下一代叶无双，一年也未必能见到他一面。 至于那个死去孩子的名字……早已经成为了禁忌，即便是老族长，也不敢在轻绝面前提起。 好在，无双叶氏不只有叶无双一个人，倾全族之力，足以将叶平培养成才。 她面色一肃：“既然如此，便再继续吧！” 三个成年族人上前，战战兢兢将小山一般的灰金巨熊拉出场地。 这是一个宽阔的练武台，旁边垒堆一座巨大无比的金色凶兽尸山，虎豹熊象，无数凶兽尸骸抛在其中，俱都是黄金色的，它们显然不是凡兽，尸身竟都没有腐烂，保留死前狰狞模样。 还有数百个泛着黑光的巨大金属笼子，里头隐隐传出可怕的巨吼声，露出狰狞的一只半爪。 而再往外看，整个广场上，总共有上百个这样宽阔的练武台，兵器、器材林立，有成群成群的少年、青年演武练功。 他们时不时偷眼朝中央最宽阔最耀眼的练武台张望，眼中既是羡慕又有嫉妒，更多的却是敬畏。 叶平又跟金尾铁蝎厮杀在一起了。 叶青霜再次仰头，看向那个绝壁上的黑影。 十岁就领悟无双之勇，生出无双之心，这意味着，他注定要成为无双叶氏最璀璨的明星，整个南荒万众瞩目的骄子，受无数人仰望敬拜。 是时候让他学习《神鬼无双道》了，就连叶轻绝，这个盖亚整个南荒的绝代强者，也是从十七岁才开始这套武诀。 天佑我无双叶氏，叶青霜在心底默默念叨。 ——————————————————————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无穷遥远，不知何处的地方。 一座万仞神山。 神山通体雪白，高逾万丈，阳光照下，仿佛亮起明媚白光，像是天地之间的一根神柱，擎天立地。 盘山而建有无数白玉山道，山顶则是一片恢宏巨大的神宫，鳞次栉比，金碧辉煌，散发璀璨的神光。 此刻，盘山的山道上、山脚下方圆百里之内，匍匐跪拜着无数的素袍平民，他们不停朝神山跪拜，念念有词，虔诚肃穆。 恢宏的朝拜之声，汇成一片，仿佛将天空也卷在一块，无比庄严。 神宫中，廊腰缦回、行宫曲折，其中最里一处，钟宁学着母亲的姿态盘坐在窗口，望向山上、山腰、山脚匍匐跪拜的万民。 钟灵毓缓缓说道：“乾坤之心，非心怀天下者不能修炼，宁儿，你要仔细看。记住这些跪拜在此、虔诚祷告的人，他们都是你的子民，是你的一部分。” “是，母亲。” “你要仔细听，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听他们声音里的虔诚，听他们虔诚中夹杂的私心、奉献，没有人不是自私的，也没有人总是自私的，你要倾听他们的自私，也倾听他们的奉献。 “你要接受他们的愚昧，也要接受自己的愚昧，等到你接受了真实的他们，并仍然心甘情愿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子民，你就能领会乾坤之心的那一点点了。” 钟宁懵懂点头，她目光遥遥望向山间跪拜的万民，并不觉得肃穆、庄严，只是觉得难过。 “母亲，跪拜不是很辛苦吗？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跪呢？” “因为他们在祈祷，他们希望神灵拯救他们。” “可是母亲，您不是说，世间没有神灵，即便有，他也不会拯救世人吗？” 钟灵毓浑身巨震，眼中隐隐有紫芒升腾。 “是啊……世间没有神灵，但有强者，在弱小的人眼里，强者就是神灵，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神灵。” “可，可我们不是啊。”钟宁奇怪极了。 “你能明白这一点，一定能领会乾坤之心的……” 良久，钟灵毓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刚才你的气息调整不对，再跟着我念一次《乾坤不死道》。” “是！” “悠悠天地中……” “悠悠天地中……” “朗朗乾坤里……” “朗朗乾坤里……” —————————————————————— “不对，这不可能，不死之心不可能这般轻易地凝聚……” 在叶安将不死之心展示，又告诉小光自己修行不死之心的过程之后，小光就开始了喃喃自语，而且一直都没停下来。 不死之心是在第四个月的时候凝聚成功的，秦叔早有心理准备，沈江却被吓了一大跳，直呼怪物。 叶安懵懵懂懂，隐隐觉得这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但又觉得自己肯定想多了。 按照秦叔的说法，在修心境界里，这只是跨入了基础境，基础境，明显是最基础的境界才对。 之前，叶安时常感受，体内多出一道氤氲之气，流转全身，让身体在极限状态下，还能激发出全新的力量，那时叶安就隐隐觉得，这可能就是不死之心的功效。 突破的契机还是蓝叔给他的，那段时间叶安沉溺于修行，虽然进境喜人，但是精神状态却甚是不佳，好像变成了紧绷的一根弦。 蓝叔就强拉他去海中，游遍了不少地方。 最后蓝叔告诉他，不死之心虽然神奇，但是也有一个极大的缺陷。 这个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正的不死？所谓过刚则易折，越是强硬，越是坚固，也越容易被折断，反而像水，水至柔，却斩不断、打不烂，才是世上最坚固的。 “秦二本身就是个刚强性子，做事硬来硬去，他教你也完全按照这个路子走。你可千万别学他！他刚强到什么地步？刚到自己把自己手给弄断了！ “他的路子不适合你，每个人的路都不适合你，你必须找到自己的路。秦二教你刚，我就教你柔，教你像大海一样，柔到广博万物。最后走什么路，你自己想！” 秦叔后来说起，他的手是自己用力过猛给弄断的。 蓝叔的这番话对叶安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每次修炼都极其痛苦，但他没有疏解，反而强行忍住，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 真正的不死，不是坚不可摧，而是即便摧毁，还能藕断丝连，重新粘合，回复如初！ 也就是那一刻，他体内氤氲之气忽然涌出，在自己的控制下凝聚成了一颗神玉般的核心。 那颗核心似存似无，似虚似实，神秘无比。 秦叔说，不死之心并不只是虚幻的坚韧意志而已，相反，它是一种切实存在的修行方法，独立于精、气、神三道之外，称为心修之道。 只因入门、修行难如登天，能入门者万中无一，所以不为常人所知。 心修共分为基础境、灵心境、唯我境，每一境都极难练成，但同样的，每一种心，都有不可思议的妙用。 基础境的不死之心，其功效能够在精力、内气、神念枯竭之际，仍能不停催生力量。 这像是一颗永动心脏，提供源源不绝的力量——当然，这只是理想状态，基础境的不死之心，总是有极限的。 基础境的不死之心，用于战斗效果不强，但用于修炼却有神效。 第五个月，叶安的修行效率明显大大提升，凝聚出40颗血之精华之多！ 基本上两天能凝练出差不多三颗！ 小光也曾不可思议，叶安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厉害，但小光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凝聚？小子，你再跟我说说，你修行不死之心的过程！” 小光又叫了起来，叶安不得不将秦叔教他的绘画、烧画过程又跟小光说了。 “不可能！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凝聚不死之心，那天底下谁都有不死之心了！” 叶安本想反驳，忽然想起，秦叔夸赞过他时说的事。 秦叔说起他自己经历了很多很多次的锻造、毁坏，还有无数其他的磨难，才练就了一颗不那么纯粹的不死之心。 这么说起来，他只用了三天，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未免太容易了？ “就是这样！不可能！一定是你之前经历过什么……对了！你说的，一岁的那一年记忆，你根本不记得对不对？肯定是那一年你经过了什么剧变！ “肯定是这样！那一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怪事！没跑了！我落得现在这副样子，肯定也是那一年里发生的！ “就是那一年，你打下了不死之心的基础，这么轻易成功！我就说嘛！五岁凝聚不死之心，这是什么妖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光仿佛长舒了一口气，好像理顺了自己的世界观。 可是…… “小光，你的健忘症是不是又严重了？就算那一年里发生了什么，我现在也才五岁啊？我还是五岁凝聚了不死之心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