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六位侧君
寒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长阳侯的事情也没了后续,纵然遭受重创,崇峻也只能独自吞下这记闷亏。 谁让他不长眼地开罪了夜红绫? 天子脚下从没有秘密可言。 夜红绫前脚踏进宫门,暗中就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着她,待她后脚踏出皇宫,众位暗自关注的人心里已然明了—— 跟护国公主为敌,在当下来说是最愚蠢的一个决定。 毕竟连当今太后都奈何不了护国公主,其他人还敢怎样? 对于诸位皇子来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足以让他们重新审视,夜红绫这个人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想,夜红绫还是以前的夜红绫,对于外面的猜测议论依然没有一点兴趣。 用了午膳之后,她去看了罗辛的伤势。 “皇上没有为难殿下吧?”罗辛皱眉,看到夜红绫回来才心安,“太后那边怎么说?” “没怎么说。”夜红绫语气平淡,“你不用担心。” 罗辛沉默了会儿:“太后会善罢甘休?” “她不想善罢甘休,又能如何?”夜红绫平静地开口,反问的语调也显得波澜不惊,“你安心养伤便是,其他的不用管。” 罗辛只得点头:“殿下什么时候走?” 夜红绫道:“等你能下床之后。” …… 皇帝的速度很快,在慈安宫提了选侧夫和侍君的事情,当晚就让内侍把几个容貌不俗的少年送来了护国公主府。 大概是不想白天里兴师动众惹人注意,也给几位少年留了面子,所以趁着晚上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就送了过来。 六个人,年纪在十六到二十出头的不等,容貌皆不俗。 夜红绫听到顾管家禀报之后,命人把他们带去沉香榭候着,她则独自待在红菱苑听翎影禀报:“年纪最小的两个少年是一对孪生兄弟,段红裳,段白衣,宫中乐师段黎是他们的义父。” 夜红绫眉眼微动,孪生兄弟? 她想到了上次陆衍之给她看的画像,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对兄弟。 “甘尘,十八岁,凭栏阁当家头牌兼幕后老板。” “凭栏阁?”她目光微抬,“什么地方?” 翎影微默片刻,答道:“凭栏阁是帝京最大的一家勾栏院,很有名气,许多达官贵人喜欢去的地方,里面的花魁和小倌皆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这位甘尘公子更是美人中的极品,但他有个规矩,卖艺不卖身。” 话音落下,空气似乎有些诡异的安静。 夜红绫沉默片刻。 甘尘公子,应该是个男的? “卖艺不卖身?”她眉头微蹙,视线落在翎影身上,“凭栏阁经常有世家千金光顾?” “……不是。”翎影轻咳一声,面无表情地解释,“帝京有很多富贵老爷其实口味很特别,有的人喜欢小倌,去凭栏阁的客人中至少一半以上是冲着这位甘尘公子去的,这部分人中又有至少三成对甘尘公子抱有特殊的想法,所以甘尘公子才定了这个规矩。” 事实上,这位甘公子规矩大得很,本性又凶残,不允许有任何人对他怀有露骨的想法,不管什么客人,只要敢对他有丝毫无礼,直接就是断手断脚或者干脆丧命的下场。 夜红绫没再说什么,心头大致有了个印象。 凭栏阁的美人老板,生得一张好看得过火的脸,规矩大,追逐的人多,脾气不太好,但说到底,也不过是靠出卖色相为生的伶人。 夜红绫不由皱眉,眉眼间浮现一抹幽深,父皇把这样身份的一个少年送到她府中,不知是什么目的? “楚瑜,楚阁老的孙子,二十岁。楚阁老曾是皇子们的老师,跟四皇子的关系最密切。” “梅玄瑾,二十二岁,当今肖淑妃的表侄。“ “荣廷,十九岁,乃是……齐国质子。” 六个人,并不需要太详细复杂的介绍,除了那位凭栏阁老板甘尘之外,其他人夜红绫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此番也算得上是四方齐聚。 那对孪生子是陆衍之提前打好招呼的,夜红绫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来历,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 楚瑜身为楚阁老的嫡孙,在帝京跟寒玉锦并列三大贵公子之一,出身显贵,是个真正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娇宠。不但生得一副好容貌,更是楚家三代人捧在掌心的宝贝疙瘩。 这样的一个天骄,竟甘愿以男儿之身入公主府? 夜红绫可以笃定这绝不是皇帝的意思,皇帝还没有蠢到主动张这个嘴,去辱没这样一个人。 所以他为何来?自愿的? 为了四皇子? 夜红绫冷冷一哂,若当真如此,这份忠诚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梅玄瑾是肖淑妃的表侄,且还是梅家庶子,这没什么可说的,必定是朝中有人替二皇子举荐上来的人选。 最后一个荣廷,齐国质子——一个来了穆国两年,却已经低调得快要让人忘记的人。 夜红绫抬手示意翎影退下,沉默地盯着窗外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清冷如画的眉眼染上了几分薄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敛了眸子,起身往外走去。 一袭黑衣锦袍的少年侍卫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一道往沉香榭的方向而去。 不管是穆国帝京土生土长的两位公子,还是来穆国为质的荣廷,亦或是凭栏阁里的头牌当家兼老板甘尘,都绝不可能料到,有一天自己会如世家贵女入宫选妃一样,被当朝公主筛选。 而且还只是侧夫或者侍君。 这种感觉……对于这几位来说,倒也说不上是辱没,反倒是新奇的感觉多一些。 而且最近这位护国公主的风头太盛,太高调,关于她的事情几乎已经闹得整个帝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发生,这桩刚消停,那桩又起来,让人想不关注她都难。 走在通往沉香榭的回廊上,夜红绫远远看到花厅里六个人各自沉默地或站或坐,或是阖目小憩,或是凭栏欣赏湖景,没有人交谈。 似乎都没有把彼此放在眼里,个个都是一副孤傲得不屑跟对方说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