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神明的分身
夜色一如既往地阴沉、压抑。 载着二位骑士的马车穿过了萧条的水仙街，朝着特利欧区的另一处角落驶去。 “哈……嗯，那地方在哪？”德拉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竟然会决定跟着队长一同去那所谓的“占卜师”的居所调查失踪孩子的下落。比起这个，乖乖回到哨塔里先整理好调查笔录要实际多了。 “耐心点，不算远，米哈伊尔街40号，几分钟就到了。”迪诺将手肘架在窗框上，手托着下巴，一边慢慢嚼着那些黑色粉末一边说道。 “好吧……”德拉诺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手肘掐了一把，希望能保持清醒。缓了片刻后，他掏出怀表，眯起眼观察着时针所指向的数字。 “十二点二十……那地方不会关门了吧？” “那儿又不是什么商店，没有关门这么一说。”迪诺不耐烦地解释道，把那些凝固成土块的粉末吐出了窗户，转过头将双手摊开在大腿上，“大多数人都习惯在晚上去那里占卜，毕竟一部分访客都是在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后才会想到向他寻求帮助。我们算早的，再晚个一两个小时就算花再多的钱也排不上号。” 排号？还搞得像模像样的……德拉诺苦笑了一声，看来像占卜这种不靠谱的骗术在刻耳顿相当受欢迎。如果维基莉可能熟练掌握那种能在梦境预知未来的能力……说不定也能开个店铺大赚一笔？ 算了……能赚钱的办法有很多，还是把心思留在正道上吧。他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到地方了，先生们。晚上赶路比较辛苦，给点小费吧！” 迪诺推开车门，掏出两德利递到了车夫的手中，指着那条只剩下路灯的街道朝德拉诺说道：“你先找找地方吧，我随后就来。” “嗯……”德拉诺勉强地点了点头，总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什么神秘而不为人知的活动中，他眯起眼，望着路边一排排勉强看得清字的路牌向前走去。 “……36……38……40号，找到了。” 走到最破旧的路牌前，他终于停下了脚步，侧过头望着对应位置的招牌。 “拉斯莫德赦罪宫。” 借助着门口幽暗的火光，德拉诺看清了木招牌上刻着的文字。“拉斯莫德”这个单词有些熟悉，和传说中的恶魔“阿斯莫德”也就差了一个字母，不知道那仅仅是个人名还是有别的寓意。 “愣着干嘛？去敲门看看。”迪诺扎紧了钱袋向前走来，扶着德拉诺的后背将他向门口推了推，“那老家伙一次只接待一人，把语言组织好，速去速回。” 沿着不高的石梯走到了门口，正要抓起门环，德拉诺注意到那扇门竟然半掩着，留出了可以插入一只手的缝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到来。 就算如此，他还是出于礼貌敲了敲门，几秒过去后竟无人回应。 “咳咳……灵缇远征团的骑士前来拜访。”他挺直了腰板，这一套言辞似乎已经刻在了每一条神经里。 “查德威克.德拉诺，等你很久了……进来。” 条件反射地吞了口唾沫，德拉诺回头看到迪诺点了点头索性也没考虑那么多，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在黑暗中迈出了几步，一阵类似于焚烧羽毛的气息便扑鼻而来。这是个密闭的空间，却总能感受到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而那烧焦的气味似乎也是从某个方向吹来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这座房间显得异常干净，甚至可以说空无一物。地面上只有整齐得让人感觉枯燥的地板，仔细望去，上面似乎还有一些不规则的图腾。 “别碰！” 那个神秘的声音向他发出了警告，德拉诺赶紧缩回手指，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没错，就站在那里。建议你先闭上眼睛。” 德拉诺丝毫不敢动弹，四顾了片刻后还是按照对方说的那样闭起了双眼。 嘶嘶……轰！ 周围响起了引线燃烧的噪音，隔着眼皮，他注意到面前扑来了一面光墙，灼热的温度迫使他抬起手遮在面前。过了许久，那光线才终于渐渐退去，稳定在了肉眼可接受的程度内。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房间内已经铺开了一条金黄色的地毯，地毯中央盘坐着一位老者，换句话说，应该是一个须发皆白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蓑叶般的长袍，洁白的衣袖垂在地上，触碰到了那些依然悦动着的火苗，却丝毫没有点燃的迹象。 “坐吧，别怕，这些火焰无法吞噬人类的生命。” 犹豫片刻后，德拉诺迈开步子，踏着火苗走到了男人所指的方向，盘腿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知道我的名字？” 虽然像是早有预料，但德拉诺依然感到有些奇妙，或许队长之前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但那时候自己明明还和迪诺不熟……不过这对于一位占卜师而言似乎也是最基本的职业要求。 “不只有名字，我还知道你来自迦南，是一名艾兴莱德的士兵。” 又一次地，德拉诺的喉结向下一沉，他这才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神，深邃而空洞，像是粘在画布上的深色颜料一般。 “不必太惊讶，这是我的工作，我能看见的远不止这些。”男人说着，用手指对着自己的眼珠敲了敲，竟然发出了木块般清脆的回响，很明显那两只镶嵌在眼眶中的球体都是义眼。 “它们什么都看不见？”德拉诺无意识地问了一句，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疑问有多么失礼。 “是的，‘它们’什么都看不见。但我总有别的办法。”男人苦涩地笑了笑，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心脏，这是人最值得依赖的视觉器官。” 说着，占卜师朝着身边悦动的火苗伸出了一只干枯的手指，像是沾水一般轻轻将它捏起，甩到了地毯的一角。 火苗如活物般飞快而有规律地窜动着，像是一只有意识的画笔，勾勒出一团线条后消失在了空中。 “凯撒……”德拉诺望着那烧成灰烬的笔迹低声念了一句。 “没错，凯撒.拉斯莫德，这是我的全名……拉斯莫德是我的姓氏，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代表着我今世的身份。”男人向对方解释道，他的双唇没有明显地活动，声音像是直接从喉咙发出的。 德拉诺沉默了片刻，这一切确实比预料中的还要奇异，没有温度的火苗，对方毫无预兆地说出自己的身份……所有的现象都在向他证明：眼前的男人是位如假包换的占卜师。 “今世的身份？”他用怀疑的语气向对方问道，“你是个占卜师，难不成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身份吗？” “呵呵呵……太多了，我的孩子，太多了……”占卜师咳喘般地笑着，眼皮遮住那双黯淡无光的双目摇了摇头。 “游荡的占卜者、天神的分身……但比起这些，我更希望被称为‘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