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顾青蘅再次回到客栈时，沈群玉重新让小二准备了一桌饭菜，此刻正坐在桌边，安静地等他。
    他推门而入时，恰好和少女对上视线。
    “公子，您回来了。”
    沈群玉轻声说着，看不出半点在裴九淮面前的警觉之色，看起来好似对自己的身份和失去自由的事实已经认命，开始低声下气地讨好名义上的“主人”。
    但事实也是如此。
    哪怕沈群玉满心满眼都是和他们一样成为修士，然后脱身，可现在人在屋檐下，她也必须乖乖的……
    桌上的烛火摇曳着，光线暖黄。
    沈群玉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如白玉般细腻的肌肤，在月色和烛火下显得更带了几分柔和，与裴九淮那让人反感的温和作态有着天壤之别。
    至少……让顾青蘅意外得安定了些。
    所以他也微微颔首，在桌边坐了下来，没了裴九淮这家伙，他浑身上下也没有了那股阴冷的杀意和戾气，反而漫不经心地用手撑着脸，好似在思考着。
    片刻后，顾青蘅才说：“这次去找建木，你跟我一起去，有裴九淮那家伙在，你不能一个人在这。”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口蜜腹剑，虚伪狡诈，看似和善亲切，实则背地里犯下了不少杀孽……总之，如果他单独找你，别信他的任何话，他和我不同。”
    沈群玉点点头，反问：“那要告诉公子您吗？”
    闻言，顾青蘅的眼底迸发出杀意：“当然，如果让我知道他又在背后搞事接近你，我会杀了他。”
    被这浓郁的杀意一吓，她一时间都沉默了。
    沈群玉：你们哪里不一样了……
    同样的杀意，高高在上，以及……不容许反抗的强硬，哪怕裴九淮笑容再温和，她也看得出。
    但明面上，她依旧只是顺从又柔和地一笑，回到床榻上休息，而身为修士的顾青蘅无需睡眠，便只是坐在桌边，握着茶杯，散漫地转着，有些百无聊赖。
    直到沈群玉快要睡着之际。
    那道高大的身影忽然坐到了床边，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微凉的指腹似乎在抚摸过脸庞。
    带着一丝犹豫和迷茫……
    ……
    接下来的几天，顾青蘅都有些忙碌，基本都是早上出去，晚上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浓郁的血腥味，直到沈群玉在第三日的夜晚听他说——
    “已经彻底清场，该出发了。”
    
            
                        “裴九淮在外面等我们。”
    沈群玉微愣：“争夺建木，他也要去吗？”
    顾青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沓符箓递给沈群玉：“他也去，我和他虽然关系紧张，但暂时谁也杀不死谁，所以这几天在合作。”
    “但是等之后，就可以琢磨着翻脸了。”
    看顾青蘅轻易地说着背刺的事，沈群玉一时间有些无奈，接过符箓时好奇道：“公子，这是什么？”
    “遁地符、避水符、护元符……都是可能用得上的符箓，你留在身上保命，接下来去寻找建木，我虽然会保护你，但如果有紧急情况，我也顾忌不到。”
    顾青蘅一顿：“若非裴九淮在这，我也不会带你去那种地方，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总之——”
    “符箓我给你了，他要是还敢给，让他滚。”
    闻言，沈群玉眨了眨漂亮的眼，忽然无话可说。
    嘱咐几句后，两人才离开居住了好几天的客栈，而此刻的裴九淮正站在城外等他们，还是那身青绿色的道袍，颀长笔挺的身形宛如青竹般，气质高雅。
    不等他们走近，裴九淮已经先一步回过身。
    他微微一笑，笑容温润如春风：“好久不见，沈姑娘，接下来的路途凶险，还请万分小心。”
    “我会负责，你离她远点。”
    “反正对你而言，她也只是工具，不至于吧？”
    “那也是我的工具，沾上你的气息够恶心的。”
    裴九淮叹了口气，玉骨折扇一摇，看向沈群玉：“沈姑娘你也听到了吧，他不是个好东西，等到了婆娑鬼域，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可以向我求助。”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不像他那般狠心。”
    眼看着两人的杀意压都压不住，沈群玉差点连脸上乖顺的表情都要失控了，被夹在中间难受得很。
    顾青蘅算她名义上的“饲主”。
    裴九淮看似温和，其实也不好惹。
    沈群玉无意插手他们的矛盾，哪怕矛头就是她自己，所以只能默默转移话题：“婆娑鬼域是？”
    裴九淮顺势解释：“看来他还没把详情告诉你，那截建木的旁枝末节原本在一个元婴散修的手中，他不仅无法使用，还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被不少修士联手追杀，一直到了这里。”
    顾青蘅接过话头，蹬了裴九淮一眼。
    
            
                        逼着他去前面带路后，才继续给沈群玉说：“修仙界只是统称，准确来说应该是太初大陆，共分为四大域——天宇域、地宙域、玄洪域、黄荒域。”
    “凡人大多生活在黄荒域，而那元婴散修便是被一路追杀到了这里，也就是我们此刻所在的位置。”
    “因为追杀他的修士，为了逼他交出那截建木的枝干，所以害死了他的亲族，逼得那元婴修士彻底疯狂，自爆杀死了所有人，最后只留下了建木枝干。”
    走在前方的裴九淮插嘴道：“死去的修士众多，又有建木枝干的神异，在此地形成了婆娑鬼域，怨灵纵横，堪称死寂之地，我们要去的就是这。”
    “看吧，已经到了。”
    沈群玉下意识抬头看去。
    他们走得很快，几乎算是横跨了半个城池，来到了眼前的荒地之上，四周沙土飞扬，荒无人烟，虽然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但看上去并不可怕。
    察觉到沈群玉的疑惑，顾青蘅解释道：“这都是障眼法罢了，我调查过，此处已失踪了上百余人。”
    “没错，我得知的消息也是如此。”
    裴九淮一边说着，忽然蹲下身，一手按着地面，黄荒域内不算太浓郁的灵力朝着他蜂拥而至，只是短短的瞬间，便形成了灵力漩涡，贯穿天地般！
    一道巨大的八卦道纹从他的手下蔓延开。
    下一刻，瞬间铺满了周围几里，原本形成的灵力漩涡也涌向道纹，其爆发的杀伤力好似直接和某个看不见的物体对撞着，紧接着——
    四周传来清脆的，宛如瓷片破碎般的声音，看似一无所有的荒地像是幻境被切割开。
    在轰然破碎后，暴露其下可怖的内里。
    只剩骸骨的乌鸦在漆黑的天空飞旋，没有枝叶的树干就像一双双鬼手，扭曲交叉着伸向天空，深黑到仿佛鲜血凝固后的黑土地上，是随处可见的尸骸。
    “嘎——嘎——”
    一声尸骸乌鸦的叫声划破天际。
    沈群玉整个人都僵在原地，面色格外难看，就在她本能地想要靠近身旁的顾青蘅时——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