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画舫点凤
那公子笑道:“正是!这第三绝,艺成考核,再分录各船。” 济冲道:“这又怎么说?” 那公子眯着眼睛笑道:“这些姑娘,有的是孤儿,有的是父母卖到此处,有的是被拐子自小拐了来,也有的官家女眷落拓了来此处营生。但不管出处如何,必要经过严格考核,看看是几等风流人物,再行分配到各船而去,红橙最次,黄绿较佳,青蓝上佳,至于紫色楼船,人数极少,都是些极品标致仙女一般的人物,寻常也难得一见的。” 张天龙叹道:“此老板如此厘清,却也省了我等寻欢之人的一番周折。” 那公子笑道:“公子所说,正是实情!这第四绝,无艺不上船,无客不尽欢。这船上的姑娘,各各有一手好手段,好技艺!或有妙才情,或有好功夫,管你何等人物,都能让你尽兴满意,销魂难忘。有些个妙女子,能活活夹死人去,寻常男子,都不敢沾身。” 张天龙笑道:“这老板倒也好本事,好手段,弄得这许多绝妙的女子在此。” 那公子道:“这第五绝,明码标价,预付现银,号牌一翻,绝不重点。” 济冲奇道:“这个又是怎么说呢?” 那公子道:“这七凤楼不行欠赊,收多少钱银,便办多少事情,甚是无情无义!不过也省去我等不少烦忧。那些姑娘,也有号牌,一旦客人看中,揭了号牌,船上管事的收了姑娘的号牌,其他客人便是出价十倍,那姑娘也是不会再相陪那后来的客人了。” 张天龙抚掌笑道:“妙啊!这般贴心,再多银钱也舍得花啊,谁耐烦那些姐儿心不在焉的,甚是没趣。如此好,如此好!” 那公子笑道:“不错,我辈中人,最烦如此。这第六绝,身子洁净,不留后患。船上的姑娘,每天只接待一位客人,保证客人的心情愉悦,这个就不消细说了,凡是上船的姑娘,都有专门的此道大夫定期检诊,保证客人与姑娘心安,这不留后患的意思嘛,就是绝对不会弄出来个不清不楚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野种,哈哈,哈哈哈,你懂的。” 济冲笑道:“我懂,我懂。” 那公子接着道:“这第七绝,色艺两分。这个可要重点说一下了,咱们男人来这烟花之地,都是来风流寻欢的,有的人爱这姐儿如玉般的身子,赛神仙的手段,有的人爱的是姐儿的才情风流,诗书琴画。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一而论。这七凤楼呢,为何分为七座画舫,也正是这个原因。七种颜色,代表七种档次,也表示里面的姐儿,卖的是甚么。这赤橙黄绿四色,里面的姐儿才薄色深,所以上船寻欢之人是最多的,其中黄绿二色画舫最是上佳。这青蓝二色画舫,里面的姑娘色艺俱佳,可以弹琴作赋,也可以共效于飞,全凭客人本事与喜好。这紫色画舫,最是不得了,里面的仙子不但容貌绝色,而且才情极高,绝对卖艺不卖身,难得一见,若是不合眼缘,就是金山银山堆在面前,也是不看一眼的。多少达官贵人,风流才子,慕名前来,均以登上紫色画舫,超过一个时辰未被赶下来为荣。” 张天龙笑道:“竟有这等事?本公子是个粗鲁之人,人粗小弟也粗,不耐烦这些文绉绉不实用的玩意,还是前面四色画舫,比较适合本公子。” 济冲叹道:“这七凤楼的老板,是个奇才!如此管理,姑娘素质高,管理精细,分门别类,定是行业巨擘!” 那公子亦是赞叹道:“兄台所言,正是本公子心中所感!不说里面姑娘各各都让人蚀骨销魂,单单便是那些个端茶递水,送菜拿巾的小厮丫鬟,都是十分俊俏,真是让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就算身家巨万,一旦陷了进去,也要倾亏在这温柔之乡,酒肉池林之中!” 张天龙笑道:“这便是那第五绝的妙处所在,只收现银,不得赊账,却也少了多少人未进去之前的担忧,总不会在里面就弄得倾家荡产,欠债累累。至于出来之后,又找钱银进去再玩弄潇洒,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公子拍手大笑道:“妙啊!不想公子如此敏锐,一下便点出这关节所在!本公子也是去了几次之后,才想明白了这个关节!佩服,佩服!” 张天龙笑道:“好说好说!兄台,你我一见如故,却不知如何称呼?在下苏地虎,人称‘十寸长枪’,纵横花间,专爱溪中弄鱼。” 那公子一愣,笑道:“兄台好生霸气的诨号!本公子姓马,熟悉我的人都喊我做‘小马哥’,又唤我做‘种马’!咱们兄弟,叫我小马就可以了。父母不会起名,我本名马尚烽,娘的,马尚烽,马上风,真是晦气的名字!本公子现在孑然一人,继承了些许家产,吃喝不愁,专好此道。” 张天龙听得‘马上风’三个字,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小马哥,父母赐名,有甚会与不会?我辈人物,命运自理,名字不喜,改了就是。” 小马收起鎏金折扇,笑道:“知我者,苏兄也。” 济冲也通报了姓名,张天龙取出三十两银子交给龟公,三人便一同走进那绿色画舫之中。济冲暗暗取出一丸,衣袖掩口,偷偷吃了,张天龙与小马均看见了,却又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心中俱是冷笑一声。 三人进了画舫,早有老鸨迎了上来,那老鸨年约三四十岁,半老徐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眼化烟眉浓妆,拉着小马笑道:“马公子,许久不来,还以为您恼了我们这儿的姑娘,不肯再来了呢。” 小马笑道:“哪能呢?雅妈妈,我这不是来了嘛!前一阵去料理了一下生意勾当,这才刚刚停当,便过来了!我今日还带了两个朋友过来玩耍吃酒,你须得用心,安排妥当。你若是不肯周全,我便恼了你,再不来了。” 那雅妈妈脸上堆出花来,掩口笑道:“马公子的朋友,想必也是了得的!回头那些姑娘又要抱怨我放你进来了。” 小马大笑,取出一张银票,拍在雅妈妈的手上,趁机在雅妈妈身上掏摸了一把。 雅妈妈笑骂:“瞧那猴急的死相。”便吩咐几个小厮丫鬟,带张天龙等三人上二楼,找了一个雅间,坐下吃酒。 张天龙狼眼四下打量,但见这画舫甚大,里面陈设豪华,五六丈宽,二十余丈长,一楼没有围隔,高两丈,靠近船头的地方搭了个台子,里面正有些名伶咿呀唱戏,四边上有四五个美貌女子,或弹琴,或吹箫,或弹琵琶,或水袖曼舞,船上各处摆着十余张桌子,各色酒菜瓜果,玲琅满目,那些上船的客人各各找了自己喜欢的,坐下赏琴听曲。 小马坐下,吩咐小厮筛酒,笑道:“楼下那些都是前曲,一个座位五两银子一个,这二楼一半是雅间,一个房间一百两一个晚上,另一半,嘿嘿,便是那些姑娘们接待爷们,上正戏的地方!” 济冲笑道:“却怎么不见那些个姑娘出来?” 小马笑道:“济冲兄,你有所不知,这些姑娘,比不得寻常勾栏处的窑姐,身段摆得甚高,并非随时可以见到的,每日的申时,有一柱香的时间,各船的姑娘都会在各自船上一楼台上亮亮相,其他时候,却是见不着的。若是客人看中了哪位姑娘,可去管事的妈妈处,出价翻那位姑娘的牌,遇到多人相争的情况,由两人私下竞争,一旦定下,妈妈便把那个姑娘的牌翻了,由客人带着牌上去找那位姑娘,后面来的客人,无论出价多少,当天都不能再点这位姑娘了。对应的,那位姑娘被点了之后,门上的牌也就反过来了,跑堂的小厮们便知道姑娘在招待客人,便不会再带其他客人上来,绝对不会弄错。” 张天龙笑道:“那么,台上匆匆一见,未曾细看,不好选择,又怎么办呢?” 小马笑道:“苏兄这个问题问的好!这‘七凤楼’却也奇绝,这方面做得甚是精细。需知道那些姑娘也并非每日都招待客人,有来月事者、有身子欠安者、有请假省亲者,这些都不来船上的。每艘画舫上都有一个花名册,但凡在花名册上的姑娘,每人都有一幅由名家所画丹青,画尽其容貌身姿,体态神采。画舫挂上灯笼,上船的姑娘点完卯,管事的妈妈就会将到了的姑娘的画像取出,集在一处,供客人点选,被点中的姑娘,画像取下,便不会重复被点。您说,这‘七凤楼’的老板,真真是个鬼灵精,七窍心!” 济冲叹道:“真是太厉害了。” 三人各搂着一个陪酒丫鬟吃酒,说笑间,忽听得外面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接着一片喝彩之声与鼓噪击掌之声,小马笑道:“来了,那些姑娘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