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 摧毁，离别
“一艘船上有三百人，另一艘船上则是有两百人，总计有五百名乘客，加上卫宫切嗣，假设这五百零一个人是人类最后的生存者，那么请你回答……” 和爱丽丝菲尔长得一模一样的黑衣女人向卫宫切嗣问出了一个问题。 “两艘船的船底同时开了一个无法补救的大洞，只有你有能力修复船只，但是在你修理一艘船的时候，另一艘船就会沉没。请问你会修哪一艘船呢？” “当然是载了三百个人的船。”卫宫切嗣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你一旦决定这么做，另一艘船的两百人就会抓着你不放，向你要求先修好他们的船。请问，你这时候该怎么办？”女人又问。 “这个……” 在卫宫切嗣还没开口说出答案之前，一把冲/锋/枪出现在他的手中。 然后，枪只就好像一架自动机械一样，猛然从枪口中喷出火炎。 卫宫切嗣愣愣地看着，每一发从枪口中飞出来的子弹准确无误的打死了每一个目标，转眼间，两百人被杀得干干净净，尸横遍野，血流不止，宛若人间地狱。 “正确答案，这才是你。”女人的声音在卫宫切嗣的耳边响起。 卫宫切嗣呆呆看着载着一船尸体的船只沉入海中，他觉得甲板上倒落的每一个尸体似乎全都是他熟悉的脸孔。 女人又接着说道：“接下来，生存下来的三百人舍弃了原本破损的船只，分别搭上两艘新的船继续航海。这次是一艘两百人，另一艘一百人，但是，这两艘船的船底又同时破开一个大洞。” “喂……”卫宫切嗣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搭乘着小船的一百人绑架你，强迫你先修他们的船。好了，你该怎么办呢？” “这……可是……” 然而，没等卫宫切嗣回答，顿时，白光一闪，一颗炸/弹爆开，一百个人成了海底的藻屑。 这就是卫宫切嗣的做事方法，就像他从前不断重复的行为一样，展开杀戮，为了多数人而无情的舍弃少数人。 “正确答案。”女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这不对……不可能！”卫宫切嗣愤怒不已。 残存者两百人，而为了这两百人，前后总共有三百个人丧命，这么一来，天平的指针就颠倒了。 这样的答案，一点都不正确，也不公平！ “不，计算并没有错误，你的确是为了拯救多数而牺牲少数。看下一道题目。” 作为游戏管理人，女人继续说着，完全不理会卫宫切嗣的抗议。 剩下的两百人被分成了两部分，一百二十人与八十人放在天秤上，卫宫切嗣在不受控制的虐杀那八十人，只剩下一百二十人。 接着，是八十人与四十人，卫宫切嗣亲耳听见那四十人在发出临死前的惨叫声。 每一张脸孔都似曾相识，那些人都是他过去亲手杀死的人们。 六十人与二十人…… 二十五人与十五人…… 选择在不断进行，牺牲者在不断增加，尸山在不断累积。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东西吗？”对于这场低级的游戏，卫宫切嗣感到反胃，向那个自称“圣杯意志”的女人发问。 “是的，这就是你的真理，卫宫切嗣的内心作出的回答，也就是圣杯作为愿望机必须实现的愿望。” “不对！”看着被染成一片鲜红的双手，卫宫切嗣歇斯底里的惨叫了起来。 “这不是我的愿望！我希望能有除此以外的方法……所以我只有靠奇迹……” 女人平淡的说道：“你没能认知的方法是不可能包含在你的愿望内。如果你希望拯救世界，就只能用你已经认知的方法来实现。” “开什么玩笑！这……又算哪门子奇迹！？” “这就是奇迹。你所期待的却又无法凭个人来实现的愿望，将会以人类无法完成的巨大规模来实现。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 说话的同时，选择已经差不多进行到了尾声，只剩下五个人，每一个都是以前卫宫切嗣最重视的人物。 但是，他还是被迫必须选择三个人或是两个人。 卫宫切嗣在绝望地哭泣，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扣下了板机。 枪声响起，父亲的脑袋被打飞，养母则是脑浆四溅。 “你……降临到世上，打算对全人类做出这些事吗？你说这就是实现我的理想！？”卫宫切嗣怒不可遏。 女人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那当然。你的愿望最适合拿来当作圣杯的形体，你正是有资格肩负‘此世一切之恶’的人。” 剩下三个人，是要拯救两人，还是要选择一人。 紧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不止，男人的泪水已经流干了，眼神有如死灵般空洞，身体不受控制，挥刀切开最亲密的战友的身躯。 一刀接着一刀，他不断挥舞手中的匕首。 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还活在这世界上，以四百九十八条性命为代价，守护到现在的最后希望。 完成一切的卫宫切嗣陷入恍神状态，就像一具空壳一样，置身于火炉的温暖之中。 场景发生了变化，在一个令他怀念，气氛柔和的温暖房间里，“妻子”与“女儿”正在愉快地欢笑着。 换句话说，这就是他所渴望的和平世界，一个再也没有任何斗争，也没有人会受到伤害的完美世界。 “欢迎回家，切嗣，你终于回来了！”女儿的脸上满是欢喜的光辉，用两只小手挂在父亲的脖子上。 这里是极北之地被暴风雪所封锁的城堡，也只有这里，才是安逸之处。 走过血淋淋的人生，到最后，卫宫切嗣找到了这不存在的幸福。 如果这间小小的房间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那么，他就不需要再烦恼任何事了。 “……这样你明白了吗？这就是圣杯为你实现的愿望。” 妻子对同享这段幸福时光的丈夫露出美丽的微笑。 接下来，只要卫宫切嗣说出愿望，期望这一切发生就可以了，剩下来的，就只有幸福的时光而已。 他们一家三口将会成为最后的人类，在这个一切都已毁灭的死亡之星，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已经不能再去找胡桃芽了……” 窗外的景色就连暴风雪的景象都已经消失，只有如同深海般黝黑的黑泥在流动，卫宫切嗣看着窗外的景象，喃喃自语。 女儿摇摇头，对他说道：“没关系。伊莉雅只要有切嗣与母亲在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卫宫切嗣紧抱着深爱的女儿，溃堤的泪水汩汩流下。 “谢谢……爸爸也最爱伊莉雅了。我发誓，爸爸绝对是真心爱你的……” 说话的时候，卫宫切嗣的双手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举动，他十分流畅的取出了枪支，不管内心的想法为何，他就像是一架设计好的机械装置一样，把枪口抵在女儿的下颚位置。 “……永别了，伊莉雅。” 就在年幼女孩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她的头颅已经随着一声枪响而爆裂了。 黏着银发的肉片溅到卫宫切嗣哭湿的脸颊上。 看到这一幕，顿时，妻子在大声的哀嚎，她的双眼圆睁，披头散发，忘我地疯狂尖叫，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歇斯底里的冲向卫宫切嗣。 “什么……你干了些什么！？” 卫宫切嗣将鬼女一般冲上前来的妻子压倒在身下，用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圣杯……你绝对不能存在！”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场梦境，眼前的并不是真正的妻子，被杀死的也不是真正的女儿，但卫宫切嗣知道，真正的妻子一定也会因为女儿被杀而绝望痛哭，憎恨杀死亲生女儿的丈夫，那种感情绝非虚假，而他也无法忘记自己犯下的罪。 双眼直视着妻子，卫宫切嗣一边承受这些感情，一边把浑身的力气施加在双手上，紧紧掐住妻子的脖子。 “亲爱的，你做什么……为什么拒绝圣杯，和我们……我的伊莉雅……为什么，你要这样！？” “……因为我……” 从卫宫切嗣喉咙发出的声音无比空虚，就像是吹过空洞的间隙风一样，没有伤悲，也没有愤怒。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圣杯已经被彻底污染了，就算能实现愿望，也只会以极端的方式来实现，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现在，他完全舍弃了自己所追求的奇迹，也彻底放弃了与初衷完全相悖的利益，更是彻底抛弃了那几乎执着了一生的梦想，以至于已经舍弃一切的他心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此刻，他的心中近乎干涸。 “我要……拯救世界……” 现在，卫宫切嗣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彻底摧毁已经被污染的圣杯。 被卫宫切嗣用力的掐指，披着妻子外衣的女人十分痛苦，雪白的脸庞因为充血而胀得通红，绯红色的双眸也染上了诅咒和怨恨。 “……我诅咒你……” 随着女人的话语，从原本扣住卫宫切嗣肩膀的手指中，污秽的黑泥流了出来。 “卫宫切嗣……我诅咒你……痛苦……悔恨直至死亡……绝对，不原谅你……” 充满恨意的污泥沾满了卫宫切嗣全身，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和灵魂一并污染。 可即使如此，卫宫切嗣仍然没有松手。 他甚至忘了脸颊上的泪水是为什么而流，一边紧掐女人的颈项，一边说道：“好啊，没关系，我说过，我会背负的。” 最终，女人彻底说不出话了，颈骨被彻底折断了。 然后，场景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熟悉的石板地，熟悉的环境，已经被“杀死”的妻子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切嗣，你醒了，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真正的妻子在关切的询问着，并一遍又一遍地释放着治疗和净化的魔术，指尖散落散逸的光辉让卫宫切嗣感受到那么的温暖。 现在回想起来，卫宫切嗣感觉自己在被诅咒的黑泥吞噬的时候，一直有一道光在保护着自己，那是微弱却蕴含着希望的光。 这一刻，卫宫切嗣明白了，原来自己并没有失去一切，他爱着的人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他又一次流出了眼泪，但这一次是名为喜悦的泪水，他紧紧的拥住了自己的妻子。 “我回来了，爱丽。”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内心的空洞已经被填满了。 …… 过了一会儿，等卫宫切嗣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洛天幻对他问道：“如何，已经完全确定了吗？” “啊……”卫宫切嗣站起身，看着金黄色的圣杯、翻涌的黑泥，以及天上的孔，毅然决然的点点头。 “被污染的圣杯，绝对要把它摧毁！不能让它存在于这个世上！” 与此同时，卫宫切嗣在圣杯内侧的的行为似乎激怒了想要降临在现世的“此世之恶”。 只见天空中的黑泥和地面上的黑泥都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如同沸腾了一样，并且，越来越多的黑泥涌出孔洞，仿佛要用这样的方式扩张孔洞，完成降临。 然而，这只是徒劳的。 圣杯只是吸收了大部分从者的灵魂而已，并不完整，所以孔洞也就失去了继续扩张的可能，这个世界的规则在束缚着天上那轮黑色的“太阳”，不让它进一步扩大。 不过，即使如此，现在也并不是安心的时候， 距离“黑色太阳”出现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被“此世之恶”的诅咒所污染的黑泥形成了一道如同瀑布般的激流，冲刷着在祭坛周围预先布置好的堤坝。 如果任由黑泥这么冲刷下去，最多两分钟，这道由沟壑和石块堆砌而成的简易堤坝就会被彻底冲垮。 看着变得狂暴起来的黑泥，洛天幻推了推眼镜：“那么，就来摧毁这一切吧。我来摧毁圣杯和天上的孔，你们就负责摧毁地上的黑泥。” 事实上，不需要洛天幻提醒，卫宫切嗣和阿尔托莉雅这对行事作风迥异，现在骨子里却有着相同点的主从早已做好了准备。 “master，请下令吧。”阿尔托莉雅看向了卫宫切嗣。 接到阿尔托莉雅的请求，卫宫切嗣没有任何犹豫，拉开衣袖，对着自己的从者露出了手腕上的令咒。 “saber，以令咒命令，毁灭所有的黑泥。” “saber，以第二道令咒命令，毁灭所有的黑泥。” “saber，以第三道令咒命令，摧毁这所有的一切。” “你的命令，我确实收到了！” 阿尔托莉雅高举着圣剑，聚集全部的力量，此时此刻，象征着胜利的光辉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当令咒的命令与从者的意志完全契合之时，从者将得到难以想象的增幅。 而这个时候，卫宫切嗣的意志与阿尔托利亚的信念合二为一。 “ex——calibur（誓约胜利之剑）！！” 魔力聚集，阿尔托莉雅挥动圣剑，一道金色的光束如同脱缰的野马，横越半个柳洞寺，直接冲入了封锁黑泥的泥塘之中。 被诅咒污染的黑泥无法抵御咆哮着的光之洪流，灼热的光线毁灭了堤坝，也彻底蒸发了整个泥塘，已经降临到这个世间的所有黑泥瞬间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洛天幻也发起了攻击，运转星力，发出一颗乳白色中带着粉红色的火球，准确命中了漂浮在祭坛上方的黄金圣杯。 在净莲妖火那净化一切的威能面前，圣杯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在净莲妖火的焚烧之中，很快就彻底地失去形体，消失不见了。 剩下的，就只有天上的那个“黑色太阳”了。 “一起攻击吧。”洛天幻推着眼镜，对萧冰离和阿尔托莉雅说道，而后者也都点了点头。 然后，三人同时发动最后的攻击，金黄色的魔力光束、冰蓝色的寒冰光束、乳白色的火焰光束，摧毁着路径上的一切，朝着目标冲去。 最终，不停往外溢出黑泥的孔洞，连带着整个天幕，都被三道光束一分为二。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摧毁了。 持续了不到一个星期的圣杯战争，就此落下帷幕。 而且，圣杯被彻底破坏，可能以后也不会再有圣杯战争了。 “这样就结束了……我的战斗，到此为止。”阿尔托莉雅垂下了手中的圣剑，思绪万千，心情十分复杂。 她所追求的，应当能够给予她救赎之物，现在却被她自己亲手毁坏了。 不过，她并没有觉得讽刺，也不觉得白费功夫，如果没有这一次穿越时空的相遇，没有这一次的邂逅，或许她永远都会执着于那个否定自己，否定所有同伴的天真愿望。 对她来说，有了这个结果，这就已经足够了。 “契约已经完成了，是你们的胜利，爱丽丝菲尔、切嗣，还有，谢谢你们。”阿尔托莉雅转过头，看着其他人，圣剑变得稀薄，身体开始透化，失去了魔力与契约的支撑，她已经无法继续留存在现世了。 “saber……”爱丽丝菲尔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一直守护自己的骑士，却发现自己穿过了阿尔托莉雅那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什么都触碰不到。 “很高兴能遇到你，爱丽丝菲尔，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陪着你，直到你们一家团圆，可遗憾的是，我已经看不到了。” 阿尔托莉雅的身体随时可能被风吹散，但她的声音依旧清澈。 “不过没关系，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爱丽丝菲尔，你一定要幸福啊。” 夜风吹过，带走了阿尔托莉雅的最后一丝笑容，只留下了将她召唤到这个时空的圣遗物，那把名为“avalon（阿瓦隆）”的剑鞘。 爱丽丝菲尔用力点头，泪流满面，她握住卫宫切嗣的手，看着阿尔托莉雅原本的位置：“我……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再见了，saber，你也一定要幸福啊。” “再见了啊。”洛天幻的心中也在说着同样的话。 “再见了，骑士王，希望你摆脱抑制力的束缚，走下剑栏，进入理想乡，也希望你能够以一位少女的身份获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