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人情冷暖各自知 第三〇章 画一笔乾坤俯首 画一笔诸仙低头
少年一袭青衫，余晖之下负手而立，那句为何不去说明了少年的朝气与轻狂。 平头哥眯着细小的双目紧紧的看着江山，半晌方才点头，神色之中不缺赞赏之意。 “想来这世界已经开始了，真的好怀念啊，只是...”平头哥小声感慨。 余晖尚暖，花草轻颤，一人一兽并排负手而立，静静的等待着齐天塔最后一个小世界开启。 五六七八九层演化成的小世界又名明心境，皆是根据入塔修炼之人的心境所产生的，取之名起提点之效。 虽然在前三层都有着不错的机缘，但是此刻江山并未纠结为何后面的不是隔层分开，一味的渴求机缘降临，如果自己没有做足充分的准备，即使机缘降临了，你有能力去接受它吗？ 当小世界西边某处的霞光被缓缓拉开，江山知晓，此时的明心境已是开启了。 “我还是回到空间戒指吧，不想面对自己的内心，祝你好运。”平头哥说完便溜进了空间戒指。 江山有些错愕，伸手摸了摸戴在左手上的戒指，缓缓吐了口气，这才提起步子朝西面行去。 小世界西边空地上，一束彩光从天际直落下来，在空地上留下一个带着古老符文的圆圈，江山微眯着眼抬头望向天际，极盛的彩光异彩涟漪，江山很是惊讶。 “这就是空间隧道了么。” 来不及多想，就在江山踏上圆圈之时，彩光突然流转起来，一股莫大的吸力瞬间将江山吸走，在无法忍受，即将呕吐之时，又是产生一道极强的推力，将江山狠狠抛出彩光之外。 江山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还好最后随手扶住一颗树干，这才稳住身形。 彩光突兀的消失在天宇，江山甩甩晕眩的脑袋，伸手揉着太阳穴，半晌后才觉缓过神来。 “这便是我内心中的世界了么？” 眼前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平坦宽阔，就连刚才顺手扶住的树干，怕也是从自己内心深处衍生出来的。 而此时自己脚下踩着的，仅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盐湖，雪白的盐湖反射出自己的模样，江山眉间轻皱之间，盐湖面上却是掀起一阵微弱的波澜。 “难道我内心衍生出来的世界便是这盐湖了么？” “还是说盐湖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来到此地，江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做才能通过第三重考核，心中无比迷茫。 抬眼望向四周，除了光洁的盐湖表面之外，竟是空无一物。 蔚蓝的天际没有任何云朵点缀，余晖也好似突兀的出现，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孤寂。 “难道是用精神力探测这方世界么？”江山额上已是冒出细微汗珠，双眉紧紧皱在一起。 “如果要走出这片世界，那是最愚蠢的想法，先试试用精神力探测一下再说吧。” 江山不再迟疑，盐湖吸水性极强，如果停留在此地过久，恐怕体内水分会枯竭而枯死在此。 刚盘坐在地，一股燥热之意便传至全身，体内的水分及灵液都有着明显的躁动，江山没有过多细想，当即便闭目凝神。 将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之时，脑海之中轻微震荡，一股脑波以江山大脑为震原，向四周扩散而去。 一瞬间，呈现在脑海之中的却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晚秋，视野泛黄，草木凝霜，江河之中扁舟之上，一名老者戴笠披蓑垂钓。 “爷爷，今日有货吗？” 一个五岁左右的男童站在满是黄叶的岸边，对着稍起波纹的湖面上的老者稚声问道。 闻言，老者睁开沧桑双目，脸上扬起一抹难得的笑容，朝着男童招招手。 看的此举，男童心头顿时一喜，跃起身子轻点在波纹上，随后跃至湖心的扁舟之中，扁舟轻微偏移后方才稳在水面上。 “爷爷。”男童来到老者身边，蹲下身子拾起悬挂在船檐边上的鱼篓，看得空无一物后，顿时丧气道：“爷爷，今日又无鱼物可食了噢，您窖藏的那坛雪中红想来又无口福了。” 老者宠溺一笑，伸出干枯的手掌在男童头上摸了摸，笑道：“你何时听闻爷爷是在此垂钓了。” “爷爷不是垂钓，干嘛每日都跑到船上来呀。”男童好奇的问道。 “喏，你看。”老者伸手指了指扁舟之外的四处，笑着道：“爷爷钓的是一江的秋色。” 男童顺指看去，波光粼粼的水面之后，一叶叶泛黄的枫叶在空中翩然起舞，抱大的枫树茁壮在岸边金黄点缀，雪白的山巅下，谷中黄毯微皱，秋风撩拨之时散落片片金黄，美不胜收，心头顿觉宽敞舒畅。 “看到了吗？”老者轻笑着问道。 “看到了，好美呀。”男童感慨道。 “未觉清河春草梦，舟前枫林已秋声，一年四季皆为恩赐，如不是用心感受，倒不如这河中餐物，尽失惠泽。”老者宠溺的道。 “文绉绉的，有些不解。”男童苦着脸道。 “你呀你，用心感受即可。”见鱼竿轻轻晃动，老者将之拿起随后再次放入水中。 男童或是有些倦意，依偎到老者怀中藏于蓑衣之下，不一会便是睡着了。 老者宠溺的看着怀中男童，又是将蓑衣紧了紧，这才继续看着鱼竿尖。 一帆一江一渔舟， 一个渔翁一钓钩。 一俯一仰一场笑， 一江明月一江秋。 余晖轻逝，银光渐浓，片刻过后竟是落下片片雪白，老者仿佛已经与这片世界融为一体，任由风雪吹来也丝毫未动。 泛黄的树枝披上银霜，不一会便凝出厚厚雪白，河面上也已经凝聚起薄薄冰层，除了偶尔露出灰黑色的船檐之外，整片世界都融为一色。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漫黄昏道，若问仙途几许，汝话可叹可笑。” 老者或是回想起了往事，逐渐沉睡在记忆的长河之中。 “爷爷，好冷。”不知过了多久，卷缩在老者怀中的男童揉搓着双目小声的道。 “是么，你不喜欢这雪景吗？”老者紧了紧怀中衣物问道。 “爷爷，我喜欢春天，蓬勃朝气。” “噢，倒是爷爷忘了。”老者故作惊讶的道。 “又问平生喜好，汝话春暖花开，任我逍遥。” 老者宠溺一笑，随后随手一招，片片雪花竟是缓缓融化，稚嫩的青绿从枝丫冒出，沉静的河面水波轻点，偶有鱼虾跃出，暖阳也从东面山头缓缓升跃。 “好了爷爷，还是画回原貌吧，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些。”男童从老者怀中出来，伸手在温润的水面上轻轻晃动着，稚嫩的眼眸露出几丝不该在这个年龄而有的凝重。 “你怎么知道是爷爷画出来的呢？”老者好奇的问道。 “那黑白说的呀，一笔乾坤俯，一笔诸仙低头。”男童嘀咕道。 一笔江山如画，多少豪杰。 一笔人生如梦，还酹江月。 一笔乾坤俯，吾主沉浮。 一笔诸仙低头，灰飞烟灭。 诸多往事在老者眼中晃动，最后的春暖花开也已经变成了战鼓雷动，铁马金戈... 盐湖之上的江山看得小世界内金戈铁马残破河山，不知何时眼角竟是流出两束清泪，胸口沉闷无比。 “这便是我的内心世界了吗？” 看着幻化出来的世界生灵涂炭浮尸焦土，战争，无限的战争，再回想现在的世界，莫不是江山如画，江山实在不敢相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马革裹尸，白骨露野，亲人逝去，江山的身子在不觉当中扭动起来，模样怪异。 明心境内已是银月悬空，虽说小世界内时间的流逝比外界慢了十倍，可此时的玉竹峰也已是银月凝空悬挂。 而此时，江山的身子不停的抽搐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嘴唇龟裂，面露死色，江山一直都陷在老者最后画出来的金戈铁马之中，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丝毫没有记起自己只是入塔考核的。 不知过了多久，江山抽搐的身躯突然倒在盐湖面上，没有一丝气息。 “还不走？” 突然，湖中垂钓的老者莫名说出三个字，惊出江山一身冷汗。 江山从树干背后慢慢走出，全身汗毛已是站立。 “走吧，只是一个世界而已。”老者动了动手中紧握的鱼竿，好似自言自语一般。 “前辈如何称呼？”江山终是忍不住的问道。 老者好似充耳未闻，半晌之后方才轻笑道：“太久了，我也想不起来了。” “那前辈...” 知晓江山会追问，老者便开口道：“先走吧，前路坎坷。” “前辈，晚辈以后可以常来看您吗？”江山最后问道。 “这只是一道精神念力而已，你想的话随时可以来。” 说完老者轻轻挥了挥手，江山幻化的小世界便消失不见。 咳咳~ 江山整个身子趴在盐湖上不停的咳着，伸手捂着嘴，最后在掌心处竟是咳出一滩精血来。 此时头晕目眩，体内灵液也消失了大半，浑身无力，江山艰难的撑起身子，面如死灰的看着四周。 颤抖的伸出左手，从空间戒指内取出灵液一饮而下，半晌过后方才恢复七七八八。 “你应该庆幸自己才十岁，经历较少。”平头哥也是从戒指内传来神念。 江山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之前差点走不出来，是因为他亲眼看见殷紫月被魔族吞噬，悲痛欲绝，还好最后垂钓的老者提醒，这才恍然醒悟。 “现在先别释放精神力，免得再次进入幻境之中。”见江山打算测测精神力有无长进，平头哥出声提醒道。 闻言江山赶紧将神念收回，一阵后怕。 “那现在我是过没过呢？”江山有些焦急的问道。 “之前不是与你说了么，齐天塔原本就是辅助修炼的，跟过与不过有什么关系？” “你说之后我知道啊，可是现在不是考核吗，要是不通过怎么办啊。”江山满脸无辜的道。 “切~有啥过不过的，只要从这里出去不死便为过。”平头哥没好气的道。 江山心道也是，之前殷紫月说凡入塔闯关的不是身陨便是化凡，自己此刻还活着，也未化凡，想来是通过了。 怎么出塔江山尚未知晓，也尚未收到明心境的提示，正觉无聊之时忽然想起自己幻化的小世界内的老者来，江山觉得一物尚为熟悉，在空间戒指内寻找半天才是找到，原来是在雪族之时雪女赠与的那支笔。 “一笔乾坤俯，一笔诸仙低头，这该是何等之威，才敢这般吟唱。”江山微眯着眼认真的翻捣着手中的毛笔，问戒指内的平头哥。 “说话啊。”见平头哥久久不语，江山再次唤道。 “算了，你丫就是一大爷。”不管江山如何平头哥就是不语，江山只好作罢。 轰隆~ 也就是在此时，明心境内竟是想起了霹雳，一道手臂粗大的雷龙正好劈在江山身上，只觉头脑炸裂双目难睁，待得炫目锐减之后，江山错愕的现，自己现在竟然回到了齐天塔第一层。 “我去，难道以后每次修炼完之后都要被雷劈一下不成？”感受着体内还有丝丝雷动，江山惊讶不已。 适时，第一层通外的石门缓缓开启，想来灵药峰所谓的死亡三重，自己算是勉强通过了，想到殷紫月定会在外欣喜的等待着自己，外界定会用热烈的掌声恭贺，江山嘴角适时扬起一抹得意的笑颜。 跨出石门，江山负手而立。 而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