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干净利落的现实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底，靖兴市。 虽是冬日，可对于靖兴市这样的地处南方的城市来说，冬日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寒冷这种事儿和这儿一直都挨不着边儿。 何况今日可是还有事情要办，所以张晓东在午后三点多四点不到的时候就起身出门了。 车子是前不久刚换的日产车，二十多三十万不到。对于张晓东这种人来说，可以了，代步，出门装个逼足够了，这也是他今天愿意出门的一个原因。 这个时代，搞什么都是为了装逼，其他原因都太牵强。 今天要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参加初中同学聚会。初中毕业二十多年未见面，想想都有些忐忑，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操蛋的年代，大家见面还不就是那么点儿套路吗？ 谁特码也别说自己是为了纯纯的情感，带着操守去的。 张晓东也一样，他自认自己不是那个有操守的人，也不是那种做婊子立牌坊的人，更不知道操守在这个时代多少钱一斤。 当初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就有诸多担忧，有人暴富，有人当大官了，诸如此类，打着聚会的幌子，炫耀一翻，这些其实是人之常情，也算是当今社会的一种潮流吧。 人呐，兜兜转转一圈走下来，无论喜怒哀乐，最后能够诉说，炫耀，分享的人永远都是身边人，都是曾经的身边的人。 何况，同学，那些曾经的少年往事，不比较才有鬼呢！ 可担忧归担忧，张晓东也是有虚荣心的，拼搏多年，如今的张晓东觉得自己也有自己的优势。 首先，作为一名资深的人民教师，尤其自己通过十多年的努力，现在好歹是小教中级教师多年，工资收入本身就不错，一家人早就按照国家的标准奔了小康。再加上自己闲暇时间开设了几个兴趣班，收入那是杠杠的。 不错，张晓东是一名人民教师，他妻子也是一名人民教师。 他相信，在靖兴市这样的四五线小城市里面，至少有几万和他干一样工作的人，可大家的生活状态却五花八门，能和他看齐的绝对不多。 这个年代，就是一个畸形发育的奇葩年代。 你比如张晓东这一类人，本身作为人民教师，教书育人那是本分！ 可你若是守了本分，人家不说你有职业操守，只说你傻逼，并且生活会无情的抛弃你。 这个时代真不一样，几乎所有老师都是课上敷衍，课后收费补课，美其名曰兴趣班。 当然，并不是所有老师都这样。很多时候也不是老师们愿意，形成这种局面其实有诸多原因，其中就不乏一些家长有点钱嘚瑟，老师不赚这钱就是不上道，不给面子。因此，勉为其难吧，大家都知道人在江湖，真的身不由己！ 兴不兴趣的只有孩子知道，反正张晓东知道孩子们一脸不高兴呢。这年代，谁管孩子乐不乐意啊？ 张晓东大学上的是师范类，中文专业，可这时代一群傻逼们吼叫着语文大家都会，就那么一回事，搞得张晓东很是气愤！可气愤归气愤，总得想办法活着吧？ 于是张晓东只能曲线救国，自己搞一个数学兴趣班和一个书法培训班，生意异常火爆。这一搞，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张晓东学的是中文，书法本身也不错，可谁知道，办起兴趣班来，学生的数学成绩节节高，为此张晓东几乎牺牲了自己的所有休息时间，数学班的学生也由一开始的小学生到现在的初中高中生，门庭若市。 这现象，让张晓东都怀疑自己高中时候数学老师每次都故意给他判错呢！ 正因为这样，张晓东的收入月月都稳定在两三万上下，生活真是痛并快乐着！ 再加上妻子的收入，夫妻两人都是教师的张晓东小日子过得倍儿爽，换个车，小意思，而且还小有存款。 当教师这么些年，张晓东其他没有学会，倒是在教学上十分认真，走心，而且专注力极强。 教师这个行业很多时候被人误会也是正常现象，因为每个行业都会有一些害群之马，不务正业，素质有待提高。 可提到素质，张晓东作为局内人，就要说一句，教学这东西，真特码的神奇，有些人可以说，从他自己上学的时候就是混，然后莫名其妙的进入了教育行业，很多知识自己都一知半解，可偏偏他的学生成绩好得羡慕死人。而与之相反的，有些老师，科班出身，专业强到令人汗颜，可最后的教学却是王小二过年。 正如张晓东的兴趣班一样，自己的专业没搞出点儿特别，反倒是数学搞得牛逼哄哄，惹得外人都认为他是专业的数学老师呢。 接到电话通知去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仔细盘算，自己不会是同学中混得最差的，还有可能中上吧？ 正盘算着，犹豫着，打电话那天杀的也是个人精，和张晓东说了都有谁去，最主要强调了两个人，还顺带忽悠了两句，搞得张晓东脑袋一热就答应了。 事后还一本正经的和老婆说都怪打电话的狗曰的和自己关系太铁！其实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是下半身思考问题。 车子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面左冲右突，终于来到约定的酒店，张晓东停好车子，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多。 这鬼地方，一个小小的城市，拥堵得这么厉害！难道现在人人都钱多得烧的慌了，似乎不买个车就不是个正常人了？看看这满大街的车子，一个赛一个好，奢靡之风日渐啊！ 张晓东一边嘟囔着一边抬腿往酒店里面走进去。 漂亮的服务员很热情的把沐阳带到包间。 门推开，里面热闹非凡，有男有女，环肥燕瘦各有风骚。 张晓东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人，男的基本都是大胖子，大多数找不到当年的旧模样，只能是依稀辨别。 女的也一个个夸张的不得了，昔日风华早已经烟消云散，有的只是生活的疲倦和无奈，反正张晓东第一感觉是真他娘的陌生。 打电话死约张晓东的是孙振华，一个高挑的女郎。此刻张晓东发现也只有她才是风采依旧，甚至更添风情万种。 看到张晓东走进来，她迅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迎接过来问张晓东怎么现在才来，大家都等他开席呢，边说话边顺手挽住张晓东的胳膊。浑然不去理会张晓东杀人的眼神，这年头，谁不知道谁，也没有人大惊小怪！ 张晓东嘴巴上糊弄着，眼睛在人堆里面扫视了一圈，“孙倩人呢，没来吗？”这话似乎是故意的，孙振华那句大家都等着张晓东来开席，这不是哄鬼吗？ 孙振华平时和张晓东接触就比较多，对张晓东那点儿小心思了如指掌，呵呵一笑，嘴巴凑在他耳朵边笑道：“在那儿呢，晚上给你创造个机会？” 张晓东见孙振华不上当，接着问：“哪儿呢？”反正大家来这儿就是瞎几把扯淡的。 孙振华呵呵笑道：“看你那样，都不带转弯的！” 张晓东嗤笑道：“扯淡呢，来这儿参加聚会的谁不带着龌龊的心思，老子又不是圣人，藏个毛线！” 说着话，两个人就走到了桌子边上，孙振华低声说道：“就那边那个大胖子，不认识了？那可是你日思夜想的女神哦！”说罢就见她朝大家拍拍手笑道：“现在来的这位，还有几个人认识的？” 显然她是组织者之一。张晓东不用想都知道，孙振华是谁啊，富二代，闲得蛋疼的那种小女人！ 尽管刚才进屋一打眼，满屋子的大妈，可耐不住心中曾经的青春骚动，张晓东的眼睛依旧随之看向窗边的一个胖硕的女郎，这一看，张晓东差点儿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我的妈呀！”他心中嘀咕，岁月这把杀猪刀对谁特码的都不手软啊！有心不相信孙振华的话，可那胖子的音容笑貌，依稀还有当年的样子，分明就是孙倩嘛！ 张晓东差点跌倒，自己特码真是贱人一个。他抬起头来看到孙振华贱贱的幸灾乐货的笑容，真想掐死她。 可现在的问题是，人家把他推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儿满脸堆着尴尬的笑容，等待有人抢答认识他。 这样的场合虽然尴尬，到还不至于像小视频里面传播的那样冷场，很快有人热情的认出了他，热情的招呼坐下，当然，也有人很是冷淡的翻了翻眼睛，不置可否。 张晓东也是骄傲的人，也不去谄媚别人，那些人要么当年没有多少交情，要么一看就不是凡物。 孙振华当然不会管那么多，这时代也不是和女孩子说话还会支支吾吾，脸红心跳的时代，何况大家都一把年龄了。她柔白的手一挡，“你们这桌都是男人，我们那桌女人太多，张晓东得去那边儿，调剂一下！” 于是在大家打趣声中，张晓东心安理得的去到女生最多的那桌。 他大致看了一下，今晚大慨来了三十六七个人，大多是当年的废材。反而当年那些在学习方面叱咤风云的人物大多被生活折磨得死去活来，成了气候的着实不多，或者就是还在奋斗的路上，总之现在这个年龄，正是这些曾经学校的渣子们大放异彩的时候。那些人自然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 张晓东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当年的渣子崛起还是福德深厚，得到时代的眷顾，总之自己现在混得人模狗样的，全靠那狗日的兴趣班。 坐下来以后，简单的闲聊着那些鸡毛蒜皮，试图把多年不见的隔阂冲破，重拾当年的温情，可谈来谈去，往日情怀难寻，大家只能谦虚的，小心翼翼的开着不疼不痒的玩笑。 很快饭菜上来了，要了酒，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场面上得喝点，谁特码也不要矫情，没有酒做润滑剂，这聚会毫无生气可言。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三杯酒一下肚，大家话也就多了起来，距离反倒拉近了许多。那些矜持和隔阂都抛到一边儿去，其实人都一样，不喝酒他是靖兴市的小人物，哆哆嗦嗦的，喝了酒靖兴市都是他的，吵吵闹闹的，全然不放在眼中。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们都喜欢大言不惭和无所顾忌，因为在这里面你只以为能看到最真实的别人。其实呢，你是没有遇到资深人士，否则只有呵呵了。 但过去终究一去不复返，大家谈话还是离不开自己的英雄事迹，或者说都在表演自己眼下的本色和伪装的矜持。 男人，对着曾经的女孩儿现在的女人长叹短嘘，扼腕追忆，女人有选择性的冷静着，待价而沽。 人嘛，不分年龄美丑，总有情欲，对异性总有些稀奇。 张晓东终于知道，一切最终都变成交易，曾经的同学情终究只是一个幌子，一条线！ 随着大家的熟络，隔阂也逐渐消失，圈子再次形成，大家执手相看泪眼，促膝而谈，互诉衷肠，感情真挚。 张晓东也不觉动情，酒多了也就放开了，在随后去唱歌的时候和几个女女温情互动，张晓东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哪会那么矫情的在女色面前做作。一旁的孙振华倒是正襟危坐，斜眼瞅着张晓东。 只看得张晓东心口一颤一颤的，暗自感叹，情感这东西，真不知为何物？ 什么时候散场的不知道，反正张晓东就觉得这一夜浮光掠影，经历很多人，也可能只是一个人。 当他醒来的时候，只看到孙振华大大的眼睛，很认真的瞪着他：“我们以后还怎么做朋友？” 张晓东咧嘴一笑，很无耻的说：“那有什么，我们这么熟悉了！再说以前不也该抱的也抱了，不该碰的也碰了，现在只不过是很深入的了解了解！” 其实张晓东知道孙振华这话的意思，他们以前就两人互诉衷肠，今晚可是在那么多同学面前表达，这就是现代人。 孙振华的一双手早就掐在他的腰间软肉，“今夜，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张晓东不觉愕然，然后呵呵一笑：“以后我让你夜夜做新娘！” 一夜荒唐，张晓东头晕脑旋，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