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羞辱
第二天，下午三点二十，万达影城的洗手间里，赵孟华对镜自照，脸色有点苍白，胸膛里心脏怦怦直跳，像是出征前的号角，昭示着最终决战的到来。 赵孟华咬着牙，一遍一遍地回想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花没问题，他昨天下午就买好了。九十九朵深红色的玫瑰，象征着火一样的热情和魅力。在他看来，没有女生能拒绝这样的花朵，那个一身白裙的女孩也会为他的真心熔化。 音乐也准备好了。 他从家里老爸的抽屉里顺了两条中华，递过去的时候放映员大叔黑漆漆的脸笑开了花，用粗糙的大手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叼着中华吞云吐雾，四十五度上扬的眼神睥睨群雄。 “兄弟你放心，你说啥就是啥，顾客就是上帝！”表白的话其实没有搞定。 他昨晚挣扎了一宿，写了又改改了又写。 一开始他原本想要回忆过去再展望未来，可写到一半他又觉得文青得让人反胃；后来他又想开门见山，但是我爱你三个字实在太过直接，让他有些说不出口；最后他本来想写点轻松氛围的表白，但那又太不庄重了。要不是最后终于想到了一计妙招，他恐怕今天就只有顶着黑眼圈上阵了。 所以没问题，一切都搞定了。 交战之际，他作为元帅站在阅兵台上，看下面旌旗翻飞兵强马壮，将士们早已厉兵秣马整装待发，就只等一声鼓角齐鸣，便是大军压阵，所向披靡！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感觉心里沉甸甸的，胃也有点难受。 不，他其实知道为什么。 他闭上眼睛，接线员小姐甜美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像是挥之不去的乌云： “中文名路明非，英文名Ricardo·Lu，来自卡塞尔学院。” 换做平时他听到这英文名肯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Ricardo？ 路明非你是有多骚包才会用拉杆箱的牌子来当自己的英文名？ 你怎么不取名叫Nike或者Adidas？ 还是说你在用拉杆箱来暗示自己拖油瓶一样糟糕的人生？ 但他完全笑不出来，卡塞尔这三个字就像是捅进了他胃里的冰块，在他肚子里撞得叮叮当当。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都是怀疑人生。 路明非和卡塞尔？这是哪门子的国际玩笑？ 丑小鸭变成天鹅是童话故事，但是丑小鸭掏出绿灯戒指大喊一声哆啦A梦摇身一变变成迪迦奥特曼那就是惊悚片了！ 你们光之国是闹虫灾了吗？怎么一个跟着一个往地球钻？ 你是哪里来的中东难民吗！厕所的门被推开了，徐家两个弟兄走了进来。 他们穿着黑色的西装，看上去像两只充满气的篮球。 “老大，人都到齐了，就差你这位男主角了！”左边的篮球说。“是啊老大，兄弟们都准备好啦！”右边的篮球跟着说。 “都来齐了？”赵孟华擦干净手，尽可能摆出随意的态度来，“路明非也来了？” “来了来了！”两只篮球一起狂点头，“我们刚把衣服给他！” 这两人都不知道路明非被卡塞尔录取了，因此还摆着一如往常的轻视态度。 实际上这次来聚会的人里面，只有赵孟华一个人知道路明非转头就要奔赴重洋，和他们一行人挥手告别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不出口，也许是因为难以置信，也有可能是因为必须处在大家都不把路明非当一回事的氛围中他才能觉得安心？他按了按自己的胸膛，暗暗给自己鼓劲。 慌什么？他可是赵孟华！这也是仕兰中学，不是什么卡塞尔！ 赵孟华走进放映厅，迎面扑来的是沸腾的人声。几十号文学社社员们各自占据了位置，一边闲聊一边吃爆米花。 “赵孟华你今天穿得挺好看啊！”苏晓樯落落大方地向赵孟华打招呼，这姑娘进攻的方式一向如此，单刀直入，凛冽得像是书里的侠客。 这也是他不喜欢苏晓樯的最大原因。 按理说女追男隔层纱，这女孩加入文学社的目标就是赵孟华，毫不隐晦，大张旗鼓。 可赵孟华面对这姑娘的攻势却像是块木头，她的裙角像是落叶，长长的睫毛像是枯枝，连送来的秋波都像是精卫填海的石子，丢下去就没了音讯。 有时候兄弟开玩笑，说老大你可真是当代的柳下惠，换我们早就从了。 这时候其他人就会跟着起哄，说就是因为你会从所以苏晓樯才看不上你啊！ 但没人知道他拒绝苏晓樯的真正原因，这女孩太强势了，兜里每个月都揣着几万的零花，掏张信用卡出来就是白金，连样貌也是一等一的艳压群芳。 在她面前赵孟华很难找到自信，就算好不容易挺直了腰也会觉得难受。 可陈雯雯不一样，这个女孩会安静地抱着书，仰着脑袋看着你。 在她的瞳孔中你会觉得自己成了光源，照耀着她眸子深处的快乐。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样的姑娘才是赵孟华心中的女孩！ “老大老大，路明非来了。”有人捅了捅他的手，向他背后指了指。 赵孟华转过头，看到的是黑西装白衬衫的路明非。 这家伙整个人陷在座位上，手里拿着可乐，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孟华走上前，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指了指银幕前放着的一张复印纸：“一会儿你站在那个地方致辞。” “还要致辞？”路明非看上去有点愣愣的。 这货真觉得自己有资格致辞？赵孟华在心底嗤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忧真是毫无必要。他脸上摆出热情的笑容：“当然了，你可是文学社的干部！” 路明非却不答话，眼神直勾勾地扫过赵孟华的脸，像是在审视。赵孟华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家伙是在干嘛？参观动物园吗？“行！”路明非淡淡地点了点头，起身跟着徐家兄弟一起朝着屏幕走了过去。 这三人刚一站定，放映机就亮了起来。明亮的屏幕上一行大字： “陈雯雯，iloveyou！” i是路明非，两个o是徐家兄弟。 台下的嘘声像潮水般涌来，一群人在下面疯狂起哄。赵孟华站起身，眼角余光瞥见苏晓樯捂住了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可他并不在意，狂热的情绪在他心里像是浪潮，让他的所有视线都投向了陈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