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生命的重量

    “不过嘛，你身上能让我看得上眼的东西倒真有两个。我记得，是叫做【太阳主权】。嗯，应该没错了。”

    白华眯着眼，神色间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双眸中透出的视线，仿佛能洞穿血肉之躯一般。

    殿下立即便感到毛骨悚然，当下还是强忍住不适感，咬着牙开口：“的是，【太阳主权】，对整个箱庭而言都是非常特殊的恩赐，但如果尊上需要的话——”

    “安心，我会自己取来。”

    只听“咔嚓”一声，麦克斯韦的脖子被扭断，身体宛如烂泥落到地上。随后白华的身影蓦然消失，停顿了一下，地面才后知后觉的剧烈崩碎开来，扬起大量尘埃。

    面对这突然的袭击，殿下本能的侧开身体，可还是晚了一步，几乎在一瞬间被巨大的力道撞进了岩壁当中。

    强烈的冲击力扩散，体能稍薄弱的玲直接摔到在了地上，贴着地面滑行出十几米才停下。身材壮硕的格老抓住一丝空档，堪堪避开袭来的寒芒。

    “哦？优秀的应变能力。”

    白华看了格老一眼，并不吝啬称赞，然后诧异的看向被殿下撞得凹陷下去一大块的石壁，有些惊讶道：“不过你才是真的让我惊讶啊，没想到太阳的主权还有这种能力，刀枪不入，反射所有来自武器的攻击。”

    并不是单纯的夸耀，而是真的感到惊讶。

    他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复仇，但并未想过立刻杀死对方，所以白华只是抱着教训对方的心理的随意挥刀。可即便是随意的一击，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也让白华在挥刀之前精密的计算了一番，使用的力道，恰到好处的超出了殿下身体机能的力量和速度。

    而且最重要的是，击飞殿下的并非斩击，而是单纯的力道。

    要知道，即便在可以操纵概念，解读规则的阿德诺亚大陆的术士群体中，能释放出足以抵挡白华挥出来一刀的术式，也是少之又少。更别说像刚才那样，做到反弹攻击了，如果不是白华在一瞬间用更强的力量顶回去，大意之下说不准被击飞的就是他自己了。

    “感谢您的赞叹，这些都是来自【太阳主权】的加护，如果您愿意放过我们的话，我自当将【太阳主权】双手奉上。”

    殿下安然无恙的从石壁中缓缓走出，只是面色苍白了一些，可见也不是没有受到影响。

    “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我也只能束手就擒了不是么。即便以【太阳主权】的神奇，在尊上面前，我们也没有反抗的权利。”说着，殿下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摆出一副放弃防抗的姿态，就算被血色的杀意所笼罩，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并非赌白华不会杀自己，而是打从心里放弃。一股强烈的绝望自殿下身上散发出来，以殿下为首的玲和格老亦感受到了这气息，相视一眼，有些犹豫的跟着坐下，接着和殿下一样选择了放弃抵抗。

    在无法反抗的伟力面前，就放弃徒劳的挣扎吗？

    绝对的理智战胜每个生灵都拥有的求生欲，预见到反抗过程中无论怎么挣扎，最终都只会走向相同的死亡结局，所以在绝望之下干脆选择直接抵达结果，这是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明智的判断。

    他们加起来，灵格再膨胀个好几十倍，只要白华稍微认真一点，也不过一刀就能解决的事情，连麻烦都算不上。

    不过，也仅仅是理智层面的明智，就像电脑一样，一切都只是计算和信息，不值得赞赏。

    沉默了片刻，白华冷不丁了开口了。

    “喂！你在干什么？”

    ——烦躁、苦闷、愤怒。

    不，甚至可以说——憎恶。

    如此情绪顿时充斥了白华的心房，不是没有道理，而是此刻殿下的这幅姿态，违背了白华一直以来的信念和准则。

    若说龙有逆鳞，每个人所扮演的每个角色、职业、身份，都有着独属于自己，不容玷污的荣耀与矜持的话，那么，白华的角色、职业和身份是什么呢？他的荣耀和矜持又是什么呢？

    勇者？

    不！那只是过去人们对他的称呼，归根结底，是他人强加在他身上的名誉罢了。

    虽然他有时也会以勇者自称，但他所行之事绝非单单一个勇者就能概括。

    他是守护者，是拯救者。

    一直以来，守护着无力之人不受侵害，拯救深陷苦难中的弱者之人。

    因他的行动，人们所产生的安心感，便是白华的荣耀，人们因此喜悦而露出的笑容，便是白华的矜持。

    “——你以为，生命是什么？”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比任何人都理解生命的美好’而行动。

    那么，生命，美好吗？

    不用怀疑，只需肯定，美好。

    生命非单纯的性命，而是更加暧昧的东西。非要形容的话，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描述——生命，即人生。尽管人的一生当中，充满各种各样的悲伤与叹息，但这些碎片最后组成的，一定是美好、美丽且珍贵的果实。

    因此，白华一直以身为守护者、拯救者，引以为傲。

    但若被守护的对象，从一开始便心生死志，若被拯救的对象，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希望，那么作为守护者，作为拯救者，他的行动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什么都没有，留下的只是一片虚无。

    当然，殿下并非被白华守护和拯救的人，但殿下的行为，无异于践踏了他自己的人生，同时玷污了白华的荣耀和矜持。

    “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自己的性命，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喂！我说你啊，有认真的感受过生命的重量吗？你，就因为区区绝望，亵渎并践踏自己的人生吗？”白华淡淡的开口询问，声音冰冷无比。

    “践踏？亵渎？”

    殿下呆滞望着白华，似乎并不理解。

    也对，明明将殿下等人逼到这份上的人，就是白华，现在白华反而因为他们放弃了抵抗而感到不满，不管怎么听都很矛盾吧？

    但实际上，并不矛盾。

    白华理解生命的美好与珍贵，正是在理解的前提下，在斩杀每一个生灵时都非常认真。那是给予对方生命的尊重，即便在面对因黑泥入脑而混乱的吉尔伽美什，面对将整个帝国腐化的内奥斯特时，他也不会否定对方的人生。

    因为再怎么丑恶，他们也的确身为‘人’而存活在世上。

    但是殿下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