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7：终问

    救赎系统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好似在接受白华的言论，又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过了良久，再次出声。

    【请求宿主，救下个体『蕾蒂西亚·德克雷亚』，该个体对宿主而言，亦是救赎。】

    确实如此，蕾蒂西亚对白华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救赎，只是单单存在哪里，即便什么也不做，白华就能得到救赎。少女教会了他何为爱，真真正正意义上拉近了和他的距离，将所有的寂寥统统驱散。

    倘若蕾蒂西亚逝去，想必白华会非常痛苦吧。

    不，只是此刻联想到了那种可能性，白华心中便忍不住的刺痛着。

    “是啊，如果是以前不理解，没有见识过，稍微勉强一下自己，也就忍耐下来了。但和蕾蒂西亚相遇，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后，我便再也无法忍受没有蕾蒂西亚的日子。”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望向远方的战场中心，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美丽的金发少女身上。

    少女穿着他制作的甲胄、服饰、长刀，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迎战魔王而准备的。

    但是在他心里，那些装备并非是为了迎接战斗被制作，而是为了迎接胜利诞生。

    “说实话，我已经开始后悔了呢。如果当初没把她带到煌焰之都，没有见证【人类最终试炼】的显现，那么她就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蕾蒂西亚了吧？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遇到危险，但是啊，她向我请求了，在明知道有我的存在，可以跳出框架，规避所有危险的情况下，蕾蒂西亚依旧向我请求，我又怎能拒绝。”

    白华一边说着，一边苦笑连连，身上的悔意，就连无法察觉他和系统交流的白夜叉，都感到了些许异样。

    “啊，当时真是想直接拒绝啊，就算之后被怨恨也罢。可是那样做了的话，实在是太过自私，我因为蕾蒂西亚的爱意而被宽恕，为了维持幸福便拘束她的想法，并限制不允许救助他人······”

    蕾蒂西亚很珍惜和白华在一起的时光，可以的话，希望永远平静生活下去，对拥有漫长寿命的他们而言，那只是极为卑微的愿望。

    但是少女无法克制自己的本性。

    不能容忍箱庭被伤害，同伴友人们被伤害，以及，发自内心的以庇护他人的行为而骄傲。

    其骄傲不容玷污。

    或许就是因为蕾蒂西亚这样的人，他才能回应对方的爱意吧。

    因此，他无法阻拦蕾蒂西亚。

    更何况，帮助他人本身就是一件好事，亦是拯救者真正的雏形。

    诚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拯救者，因为受伤的人总是存在。可不断将信念传递，一个人因被救赎而对‘救赎者’产生憧憬，努力成为‘救赎者’，那个过程，那股信念及意志的正确性定然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这也是白华一直想做，【神国·乌古耶尔】一直奉为理念并在做的事情。

    因此，他也没有理由阻拦蕾蒂西亚。

    唯一能做的，只有确保蕾蒂西亚获取得到胜利的一丝可能性的力量，然后默默祈祷，并相信对方一定会成功。

    “知道吗？系统，所谓勇者，就是知晓事实真相的残酷，还能秉持信念而行动的人。我虽有勇者之名，但现在的我绝不是勇者，并再也无法成为勇者。不过，我可以培养勇者，见证其诞生、奇迹、伟业。现在的话，蕾蒂西亚就是勇者。”白华很轻松的说出了这句话，手心却依然渗出汗水。

    正在此时，战场中心星光炸裂，杰克和阿兹·达卡哈的胜负明确了。

    同时间，阿兹·达卡哈的视线转移到了白华的身上，神色中的渴求、希冀、战意、兴奋，均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火龙翱翔天际，幻兽弛聘风雷，金色羽翼之鸟舞动神焰，霸海仙灵之龙卷动波涛，南瓜的怪人化作星辰光辉。将这些尽数击溃，然后带着荣耀的伤痕，身为魔王的霸气和王威，以及一直背负的命运，终于抵达认定的英杰面前，完成使命。

    稍微转换一下立场就能明白，那定然是令人感动且震撼的会面。

    亦是，蕾蒂西亚陷入最危险时刻的征兆。

    【不去回应吗？他向你发起了挑战。不去拯救吗？重要之人陷入了险境。你的力量足以颠覆一切道理，只需要随手一剑就能完成。】

    “回应不了，拯救不了。”白华淡淡的说着。

    因为，天地自有法度，万事均有法则，规则不可逾越。

    稍微想想一下吧，一场精彩的象棋游戏，你竭尽所有智谋终于制造出了将死的局面，然而等到最后你才发现，根本无法将对手的棋子从棋盘上移开，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胜利的可能。而你的对手则打破游戏规则，毫无道理的把小卒子当做炮车使用，吃掉你的王，游戏还能成立吗？

    确实，只是一场游戏的话并不严重，只会惹人不爽罢了。

    那么转换一下概念，象棋对战需要赌上性命，棋盘则是整个世界，因为对手不可理喻的无视规则，整个游戏都因此崩塌，作为棋盘的‘世界’自然也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当然，对白华这类强者而言，规则本身不过是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意随意改动的东西。

    无论是创生还是毁灭，均在一念之间便可达成。

    但是，一个世界如此，两个，三个，无数个呢？

    难道只要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就直接打破规则，擅自改写所有世界的运转，将一切打的混乱。如此结果的起因只是想要赢下一场游戏，一个拯救的念头吗？

    那并非拯救吧？

    说是彻头彻尾的毁灭也不过分了。

    【你已经跳出了所有框架之外，能阻止你的只有一人，而你同时拥有消灭对方的能力，还要遵循如此冷酷的规则吗？】

    “自然，有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人与人之间需要遵守，上升到世界层次便更加严苛。”

    【你会后悔的。】

    “是的，如果这次战役的结局是败北，我一定会后悔。”

    白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三头龙。

    那炙热的战意，他注定无法回应。

    啊，真是残酷，对方都努力到了这种份上，却只能拒绝了。

    【全条件达成，最终问开启。】

    【试问，为何救赎？】

    “救赎啊，真是一个模糊的令人难以看清的事情呢······”白华笑了笑了，以前不懂，是因为没有被救赎，可一旦得到救赎后，便能明白。

    “救赎并非他人给予的，也不能从他人处获得，因为救赎一直栖身于人们心灵之中，无论那是供奉神灵的神圣之所，亦或混乱无章的自我世界，其最深处毋庸置疑存在这救赎。因此，当人们想外界寻求救赎之际，即是犯下过错的开端，从那时起便背叛了自己的心灵，忘记了何为救赎，又如何能得到拯救呢。”他断言道：“人类不需要拯救，因为拯救人类的从来都是人类自己。”

    【试问，如何拯救？】

    “本身存在即超越世界之理，一言一行皆可引发万象变迁。因此，我没办法直接参与其中，想要拯救某个人，并非我做出了何种行动，何等努力，而是当事人自身的自强不息，只要当事人不放弃，即便颠覆常理的力量，也可寻找到一线希望，在转瞬之间以微薄之力逆转绝望。我所能做的，只是赋予一个小小的帮助，为其埋下希望的种子。”

    【合格，唯一任务判定达成。对宿主体内『审判神格』驱逐，开始——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