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大枪如龙

    乱世才能出英雄。

    太平盛世，侠以武犯禁，要的是稳定。

    向氏早早的洗白，便是看清了形势，你黑道再强，再有地位，也不可能与国家扳手腕。

    挡在滚滚大势面前，分分钟碾成粉碎。

    九龙城寨迟早要拆了的。

    里面的亡命徒，要么去见阎王，要么继续亡命天涯，要么去吃免费的大锅饭。

    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天下太平之后。

    武者就真的要走向末路了。

    好在出了个王无敌，于太平盛世杀出了一条道来！

    唐紫尘能练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的境界，与她所处的环境休戚相关。南洋之地，自古就不太平。

    王无敌之所以能成为王无敌，一来他是唐紫尘武道的延续；二来与他重走长征路，在世界屋脊领悟武道真谛，纯净心灵有关；三来，他是一路打过来的，几度生死相搏，可不是练成的王无敌，而是用一双拳头打出来的。

    不打不杀，练出了功夫也只是花架子。

    武者心头先养三分恶气。

    就是要有股凶煞之气。

    内家拳兴盛于清末民国，不是没有道理。那个时候世道纷乱，军阀割据，政府没有强有力的手段，练武方能自保。

    各地有名气的拳师也都基本上大收弟子，然后形成很多的势力。

    练武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好勇斗狠。

    以德服人？

    笑话，以德服人还练什么武。虽然每个练武的人入门都要讲修德，但年轻的练武之人真正修德的几乎没有。

    能打能杀的时候，讲武德，如何进步？

    就连当年孙禄堂年轻的时候，都到处踢馆，捶死了不少人，才打出了一代宗师的名号。

    高仁感觉有些手痒了，要噬人。

    今晚一搏，实在是不过瘾，也憋着一口恶气。

    武者，死在擂台上是最好的归宿。

    高仁不介意自己被人打死，如果在公平的较量中自己败了、死了，说明自己的功夫练的还不够。

    但被枪打死，绝对死不瞑目。

    取出八极大枪，在别墅前的草坪上闭目而立。

    这口恶气不出，不配练武。

    手中大枪一抖，嗡嗡如若龙吟。

    清冷的月光落下来，加上那凌厉的杀气，冷如霜。

    王组贤在被窝里缩了缩身子，抱成一团，脸上表情惊恐，似乎在做噩梦。

    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虽然在电影界摸爬滚打的好几年，但那种暗杀的血腥场面，实在太过于恐怖。

    向生穿着睡衣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默默地拉上了窗帘。

    他能看出高仁的杀意。

    年轻气盛，武功又好，七八条枪下，竟然连杀两人，这功夫，俊！

    “怪不得青帮看中了他……”

    ……

    枪在手，杀意浓。

    嗡嗡嗡！

    大枪如龙。

    他不可能提着把枪就跑去九龙城寨要挑翻了各路好汉，逼问出究竟是谁要杀他。

    那不是复仇，而是去送死。

    高仁对自己现在的实力有清楚的认识，根本挡不住热武器。

    要达到王无敌那般的实力，好像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今夜，浓浓杀意，尽数融进了大枪之中。

    长枪术在古代战场是配合马的冲杀，能以一敌百。而拳术里面，无论是形意门，还是太极门，还是八极门，抖大枪都是最重要的一环。

    一通八极大枪耍完，高仁的心思也渐渐的平稳下来，呼吸均匀悠长。

    仇，要报。

    武，更要练！

    提起手中的大枪端住，身体一起一伏蓄势发劲。

    这是站枪桩，站的是“神枪”李书文的大枪架。

    神枪李的大枪，不仅功夫大，尤其是技艺精，稳准狠，晚上练枪，燃香练习，用大枪扎香头火，最后练得香火头灭而香不折；白天扎大镜子，达到触而不伤的境界；点人的眼皮鼻尖，随心所欲；练习扎动的靶子，他就以苍蝇为目标，最后达到扎到苍蝇而窗纸不破，墙壁不留痕迹，大枪的火候到相当高的境界。

    高仁的大枪术与之相比还差得远。

    师父留下来的这杆大枪，后粗前细，有两米多长，这些天细细保养，重现光彩。杆子上通体油光，隐约带着一点红色，还有一股艾草香味的气息。

    这根大杆子握在手里沉甸甸，巍颤颤，弹性极强，普通人一抓住身体就要随杆子转动，根本掌握不了枪势。

    不过这才是好兵器，枪是百兵之王，老舍在文章中就写过“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枪。”

    古代制枪，极为讲究，那都是先种下整株的小树苗，随时修剪，不准有分叉，也不准有树疤，等十几年成长起来后，再制成杆子，用艾草熏通树的脉络，使其更加有弹性韧力，最后才装上枪头。

    这样制作出来的兵器，配合好马，在战阵中冲杀，真是杀百人如剪草。

    毫无疑问，这杆有半个世纪年龄的枪杆子就是这样精工制作的。

    高仁一手按住这根大杆子的尾部，枪把不出手，按在肋下，用腰力配合臂力平端而起。

    枪杆子轻微的颤动，到了枪头，幅度越来越大，竟然划出了一道道的圆弧。就好像一只毛笔，神龙摆尾般的在虚空中书写出一个个优美的文字。

    枪头在动，高仁的整个身体一起一伏全身肌肉骨骼也在轻微的颤动，也不知道是人带动了枪势，还是枪势控制了人。

    枪就是拳，拳就是枪，放下枪，就有了拳，拳就是一把小枪。姬龙峰放下枪，便有了心意拳，吴钟放下枪，便有了八极拳。

    高仁练出了化劲的功夫，再次捡起了枪。

    一式大枪架，好像融合进了所有拳术的奥秘。

    清冷的月光照射下来，高仁的意念完全入了神。

    忘却了所有。

    也只有练武才能忘却一切。

    突然，高仁的手动了。

    双手如绞麻花，拧腰伸肩，沉丹坠臀，涨骨崩筋，人枪合一，如一条吐着雷点的龙在云中翻滚！

    刹那间，如山的枪影在月光下绽放！

    大杆子抖起来一片密密麻麻山一样的枪林，排山倒海。

    枪山如林！

    如林推进，当者披靡！

    枪势一收，动若脱兔，静如处子！

    好像从来没有动过。

    不知不觉将，高仁好像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蟒蛇，正匍匐在水边，仰头吸纳天上的月光。

    渐渐月光充盈了整个身体，高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长出了粗大的鳞片，又厚又重，脑袋两侧也有些鼓胀，最后竟然长出了两只弯弯的龙角。

    “大枪如龙！”

    突然，天空之上一片金光，刺得高仁惊醒过来。

    天色已经大亮，火红的太阳升腾而起，那刺醒高仁的金光正是太阳光。

    “站桩入神了，竟然站了一个晚上？王无敌练龙蛇枪化龙，我竟然也练出了这种意境……”

    高仁抖了抖大枪，然后抬头一望，身侧三楼的窗户打开，王组贤似乎已经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