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指鹿
众人看着朱元,惊疑不定的保持了沉默。 这个姑娘从前一直都没有任何特点,叫人根本就记不住朱家还有这号人的存在,他们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印象,更谈不上看出她现在跟从前有没有什么区别了。 所以他们现在也看不出来朱元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毛病。 可是高僧的话能不信吗? 高僧毕竟是高僧啊,广济寺的高僧向来很受青州人的尊崇,是青州香火最旺盛的寺庙,善男信女无数。 几乎所有的青州人,都往广济寺去上过香,也都对广济寺的高僧极为信服。 而广济寺这一代的普字辈的僧人也几乎都赫赫有名,尤其是主持大师的弟子普渡,更是在青州城最为受人推崇。 大家都以能听他讲经布道为荣。 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普渡大师,其中一位老太太狐疑的看了朱元一眼,率先开口:“的确是如此,我看着丫头的确是很诡异。她不过是个养在后山的,这些年别说能学习医术了,我看她连基本的教养恐怕都欠奉,一个人难道真的能凭空学到这么多东西?反正我是不信的。” 说起来,也的确是这个道理,本来朱元就只是一个被朱家遗忘的人而已,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从哪儿去学这样的本事? 朱老太太跺了跺自己的拐杖,皱着眉头深以为然:“老身也觉得这丫头跟从前不同了,从前我的孙女儿是个最老实听话不过的,又温柔又文静,可是就是从前阵子开始,忽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变得嚣张跋扈,跟从前判若两人......” 她忧心忡忡:“前阵子更是不知道怎么了,还闯到了知府家里,宣称自己会治病.......我们朱家这么多年,可从来不曾出过什么大夫。” 众人都忍不住啧了一声,看朱元的眼神果然又惊又怕如同在看妖孽。 真是让人厌恶。 难怪这么难治的病都给她治好了,原来根本不是人,而是被妖孽附身了。 水鹤愣住了,抱着双臂看着他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怎么回事?她还以为这些人是来抓她姐姐出去的,怎么竟然不是冲着她姐姐来的,而是冲着朱元来的吗? 大小姐是妖孽吗? 可是看起来完全不像啊,她分明看起来跟正常人是一样的,一点儿区别也没有。 而且她人也好的很,根本就不像是妖孽。 大家都不肯帮她姐姐治病,都恨不得把她姐姐给扔的远远的,可是唯有朱元,当时她一去求,朱元什么都没多问,就答应了。 她结结巴巴的摇了摇头:“不是的,大小姐不会是妖孽的,大小姐怎么会是妖孽呢?我姐姐的病就是大小姐治好的,大小姐是活菩萨,她怎么会是妖孽呢?” 水鹤的姐姐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师一定是弄错了,不会的,大小姐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她不会害人的!” “胡说!”人群里一个老太太开口,面色难看的看着他们:“你们都在胡说什么呢?大师就是大师,大师怎么会弄错呢?这么多年来,广济寺里的高僧们都是德高望重的,他们怎么会污蔑一个女孩子?!” 朱元面含讥讽的看了一直面无表情,慈眉善目的普渡大师一眼,面露玩味。 真的没有瑕疵是个圣人吗? 从前朱元倒是也以为这世上的和尚尼姑是方外之人,都该是无欲无求的。 可是自从跟这些人打过交道之后,她便知道事情全然不是看上去的这样。 上层的贵族圈里,多的是不正经的尼姑庵道观。 道姑和尼姑们干的都是娼妓的勾当。 她挑了挑眉,丝毫没有被他们这样的语气激怒,看着那个一动不动,仿佛很正派的普渡大师轻声问:“大师说我是妖孽?” 普渡大师慈眉善目,面上一副怜悯的神情:“小施主戾气横生,浑身上下都被怨气笼罩,到底是不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小施主难道还不知道吗?” 他淡淡的看着朱元头顶,轻声道:“小施主,你想过你从前的灵魂吗?此刻她正站在你的头顶看着你,如今她只剩下了一缕魂魄,随时便会消散.......” 他始终带着一缕怜悯,仿佛是真的可怜这个女孩子。 说话的时候也不疾不徐,如同是在念佛号一般:“施主,何必如此执着?你本是异世魂魄,原本便不该来这个世界,哪怕这个世界从前是你所熟悉的,其实也跟你没有关系了,就如同你现在占据的这个身体,你有没有想过,你从别的地方挤进去了,原先的魂魄就被挤开了?她又无辜不无辜呢?” 大师就是大师,说话如此蕴含哲理,而且叫人无法指责的同时还心里暗自信服。 可惜他遇上的是百毒不侵的朱元。 朱元笑了一声,看着他面色冷淡:“大师,你说了这么多,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异世魂魄?什么占据身体?您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 原先的魂魄? 这一世若是她没有过来,朱元的魂魄存在跟不存在又有什么区别? 她自己就是朱元,她上一世经历过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一辈子也不想再经历当初的事,也不会再走旧路。 既然如此,凭什么这些人要指着她说她是不该来这个世界的? 朱元牵了牵嘴角:“好了大师,咱们就不要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了,都实在一些,我是不是朱元,我的医术是怎么来的,你不清楚,难道这些朱家的长辈都不清楚吗?什么叫做朱家从来没有出过大夫?我的母亲她不是朱家的人吗?朱家人嫌贫爱富拜高踩低已经达到了这样不要脸的份上,连我的母亲是朱家的媳妇儿这一点也要否认了吗?!我的母亲付氏,她从前还曾经替先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娘娘治过病,连太后娘娘也治好了,她的医术到底如何,难道还需要我说吗?我是她唯一的女儿,我会医术,到底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