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勇气智慧

    “吴叶苦，你的眼睛怎么了？”常若北看到吴叶苦戴着黑眼罩，有些意外地问道。

    吴叶苦脸上涌现出一抹尴尬之色，实话实说道：“属下的眼睛，是被苏暖所伤。”

    几个月前，他和苏暖一战，就像是遭受了当头一棒。

    失去了左眼，他的战斗力暴降，手中刀刃也被苏暖无情地选走，他再也不是苏暖的对手了。

    但吴叶苦没有放弃，他觉得还有希望。

    他心性坚毅，咬着牙扎根下来，靠着演武场作战，还有承接一些护卫、追查等任务，在无家城生存下来。

    他就像是一头孤狼，默默地舔舐伤口，一边暗暗地关注着凌云二人，一边努力积攒实力，同时报信给家族。

    正是因为他的来信，才有了常若北这一次主动带队出现。

    “苏暖……居然能伤到了你。吴叶苦，你的情报有所疏漏啊，为什么在信中没有提及这个事情？”常若北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不悦。

    这不是羞于启齿嘛……

    吴叶苦讪笑一声，他也是灵师修炼者，有着自己的尊严和脸面。

    不过面对常若北的责问，他还是垂下了头，恭声答道：“是属下的错。”

    他是个骄傲的人，但是面对常若北他态度十分恭敬。

    已经有两年了吧。

    两年多前，常冷血的死讯传回六扇门，整个家族都陷入悲痛当中。

    灵王级别的修炼者战力，已经是傲立世俗之巅。就算是六扇门这样的庞然大物，损失一位也要肉疼。

    更何况，这是神捕常冷血。

    威名传遍西域的男人，可以说是六扇门的一面旗帜。

    常冷血的死，是整个六扇门的损失，是整个正道的损失。

    就在族人们悲伤、哀痛的时候，常若北，作为常冷血的亲生女儿，她站了出来。

    她原先一直跟随父亲，在西域闯荡。回归朝廷后后。勇闯六扇门十三堂，在擂台考较中，击败年轻敌手，成为六扇门八大少司命之一。担任六扇门内务后。又屡屡查破谜案，教贪污受贿者无处藏身，令罪犯绳之以法。

    常冷血倒下了，但是常若北却冉冉上升，接过了父亲的旗帜，成了两年来六扇门上下，都在瞩目的新星！

    常若北名声渐传，就连吴叶苦这样远在无家城的人，也屡屡听闻她的事迹。

    六扇门和无家的政策不同，常若北就算争夺不到六扇门族长之位。至少也是一方重臣。镇守一山的大将。

    她年纪岁轻，却也到了灵师高阶的境地。天才之名，实至名归。

    不管是常若北的现在，还是将来，都值得吴叶苦俯。

    “铁沐。去看看他的伤。”常若北挥了挥手，道。

    铁沐长相清秀，是随队的治疗修炼者。他立即走上前去，当众查看吴叶苦的眼睛。

    只是几个呼吸。铁沐就禀告道：“眼睛废了，属下无能，要想治好，须得灵王级别修炼者出手。”

    他这是自谦之词，他也不过二十八岁，修为却到了灵师巅峰，是六扇门支脉中涌现出来的家族精英。

    许多人招揽他，但他独独投靠到常若北的麾下。

    常若北这些年，担任少司命，势力急剧膨胀，麾下收拢了不少精英人物，铁沐只是其中之一。

    “无家城中，就有一位素手医师，乃是灵王级别高手。吴叶苦，你拿着这些钱，把眼睛治好。”常若北掏出一颗元老蛊，扔给吴叶苦。

    “谢少司命。”吴叶苦接过，不禁生出感激之情。

    素手医师的治疗费用极为昂贵，这些年他在无家城生活简朴，一直在为自己的眼睛攒这笔钱。

    但十万灵石，可不是小数目。无家城物价又高，吴叶苦又买了一只手刀，缺口太大。

    他直起腰来：“属下已经为少司命预定了园林居住，请随我来。”

    哪知常若北一挥手：“先不急，带我去楠秋苑。你的情报中，不是说凌云二人，就居住在楠秋苑吗？”

    “呃……是，是的。”吴叶苦楞了一下，没有料到常若北这么直接。

    “在前面领路吧。”常若北吩咐道。

    “是。”

    常若北本身就是雷厉风行的性子，但是片刻之后，她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对不起，我家两位主子都在密室修炼。”楠秋苑的门童很客气地道。

    “怎么，害怕了？想当缩头乌龟么！”吴叶苦不屑冷哼道。

    门童经过无家的特意训练，素质很高，瞥了一眼吴叶苦，一句话也不说，仍旧坚守在门口，不放众人进去。

    常若北堂堂六扇门少司命之一，也不会和这小孩计较。

    她笑了笑，取出一份拜帖，递给门童：“无妨。请小童子带回我的拜帖。我与你家主人有着交情，我们晚上再来拜访。”

    “大人的拜帖我一定转交，只是我家两位主人闭关，什么时候出来，从未有过准数。说不得今天晚饭就不吃了。”门童在众人临走前提醒道。

    到了晚上的饭点，六扇门众人又来，再次遭拒。

    “我看这凌云二人，是害怕少司命之威，缩在里面不敢出来了。”

    “也许这是一场下马威，特意针对我们的。”

    六扇门众人猜测着，语气不忿。

    他们两次主动拜访，居然受到这样的待遇。这两个家伙真当自己是大人物了？就算是无家少司命，也得丢下手中事务，来款待自己。

    “稍安勿躁，那我们明日早晨再来吧。”常若北安抚众人，又递拜帖，神情若有所思。

    结果到了第二天清晨，楠秋苑仍旧大门紧闭。

    六扇门众人的情绪积蓄到了极点，差点要砸门而入，被常若北劝止住，再递了一次拜帖。

    他们一行人刚走，凌云从密室中出关来。

    “常若北？”听到家奴的禀告，凌云流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他知道此女乃是常冷血的亲身女儿，但她没有死在宿下山上吗？

    在凌云的印象中，一直都还以为六扇门的父女俩，皆丧命在宿下山上了。

    “没有想到这个常若北还活着，不仅如此，还成为了六扇门的少司命。”凌云拿着三张拜帖，看了一眼，眉头就深深的皱起来。

    看到常若北这个名字，他第一时间就从心中涌起一股抹杀掉的冲动。

    这个人，太碍眼了！

    如果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揭穿，那么势必要影响到如今稳定的生活，无家城这个辛辛苦苦争取出来的展环境，恐怕也要丢失了。

    但是，偏偏常若北这个人，凌云暂时还动不了。

    六扇门少司命这个身份，无家城这个地方，都不允许凌云杀掉她。

    “还是弱啊……若搁在前世魔尊时，这种小角色一个手指头就能灭掉她。”凌云心中一叹。

    他虽然战力飞涨，变强的度让人惊叹，但若杀掉常若北，这个后果他目前还承担不了。

    甚至，他到现在，连真实实力都不能展现。

    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灵王级别才是世俗巅峰，而他不过是灵师罢了。

    凌云很快收拾心神，铲除是最直接的方法，但既然不能用，那就得想办法应对这个不之客。

    “宿下山上的事情，一直没有暴露出去。看来这个常若北，也一定不知情。否则的话，当初就不会仅仅派遣一队人马，来追捕我了。”

    “她连送三张拜帖，是故意显露出势在必得的决心，一定要和我见面。看来是想从我的口中，得知当初生的事情。毕竟，她的父亲就是死于宿下山。”

    会客的厅堂中，只有凌云和常若北两人。其余人皆被安置下去。

    “想不到你我再见面时，却是这番景象。”常若北不胜唏嘘。

    凌云长得和她之前见过的人很像，简直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一般。

    她唏嘘，凌云比她更唏嘘，深深叹息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再提了。”

    常若北眼中锐芒一闪：“不，有些事情是不能忘的。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当年的事情。你一定知道，我的父亲常冷血是怎么死的。请你如实相告！”

    凌云深深地看向常若北，后者毫不畏惧，和他对视。目光中流露出坚定的决心。

    她剑眉星目，这些年许是不在外闯荡了，微黑的皮肤已经转白，配上高挺的鼻梁和朱唇，显露出巾帼的飒爽英姿。

    毫无疑问，她是一个美人。虽然容貌上不及苏暖、商心慈，但身材健美，尤其是一双长腿。再配上她独特的气质，让她出类拔萃，更能勾起男人心中的征服欲望。

    但凌云不关心她的美貌。从她的目光中，凌云察觉到她对自己的身份，似乎毫无怀疑。

    这个情况很好。

    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解释当年的事情。

    凌云清楚。如果他不拿出一个像样的解释，常若北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对于这点，凌云也有了应对之策。

    于是他又叹了一口气：“每每想到宿下山，我的心就一阵阵痛。你虽然死了父亲，但我却丧失了所有的族人，被迫流浪。无家城虽好，但到底是异乡，再没有家的味道。”

    “我只记得，你的父亲为了救人，以自身重伤之躯和万兽王搏斗，为我们拖延时间，结果最后却还是没有活下来。”

    说着，说着，他眼眶泛红了。

    看到凌云这般。常若北坚定如铁的目光。不由地柔和下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两人皆是受害者。相比较自己而言，失去了所有族人的方正，无疑更加可怜啊。

    “你知道吗？你杀了我族的一位少司命，若非我一力阻拦。你就会受到我族的制裁。”常若北换了一个话题道。

    凌云脸色一变，急忙分辨道：“吴叶苦的那件事情我知道，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挖下了坑，是要对付草裙猴。谁叫你们六扇门一路追踪我，还踩中了陷阱？这是自找死路，怎么能怪我！”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是吗？”常若北面色严肃起来。

    凌云心中冷笑：“若是如此，那我该有多少条命才能偿还？”

    脸上也在冷笑：“常若北，生了这么多事情，你我都不再天真。你们六扇门在这件事情上占不住理，之所以没有动手，主要还是因为我手中的紫荆令牌吧？”

    常若北倒也坦诚：“紫荆令牌，的确是主要的原因。但是紫荆令牌，只能保你在无家城的安全，出了无家城，我们六扇门势必不会和你甘休。如果你能告诉我当初的真相，我可以担保，只要我在一天，六扇门就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与你为难。”

    凌云心中稍稍惊讶了一下。

    这个常若北，看来这些年展得很好。就算是六扇门少司命，有这样权柄的不多啊。

    “你若不相信我，我们可以使用毒誓草。”常若北接着道。

    又用毒誓草？

    说实在话，凌云合炼言而无信，炼得都有些腻味了。

    “真相其实也没有什么，你如今是六扇门的少司命，难道还猜测不出来吗？”凌云垂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暗暗打量常若北。

    他此言以试探为主，但常若北并未觉察出来。

    少女微微一笑：“其实就算你不说，我心中也有数。”

    他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一声。

    说多了，就容易露出马脚来，言多必失！

    常若北见他如此神色，更加确定心中的答案。她把声音放缓放柔：“凌云，我知道你心中很痛苦很复杂。毁掉你的家园，害得你流浪在外，杀害了你全部的族人的凶手，却是已经成长为了魔兽……”

    凌云挥手打断她的话，眼眶泛红：“你不要说了，你既然已经清楚，何必再来问我呢。”

    “可是我需要明确的答案。以上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常若北目光逼迫而来。

    凌云沉重地点点头，默默地流下泪滴。

    常若北见此，再不好逼迫，幽幽地道：“你知道吗，我曾经又赶回到宿下山，看着漫山遍野的冰雪，心中一片茫然。我知道父亲死于魔兽之手，若魔兽健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必定要杀它泄恨。但是它也已经死了……”

    “不甘心又能怎样呢？子欲养而亲不待，仇欲杀而已身死。人生大憾呐！”常若北长叹，殊不知自己的大仇人凌云正坐在她的面前。

    常若北双目炯炯亮：“我还想知道一些事情。当初我父亲接到一份神秘信笺，信上的内容我现在已经得知。是说你拒南坡山寨中藏有血海传承，所以我父亲才不顾身上之伤，第一时间赶往宿下山。你和苏暖，是否知情？”

    凌云摇摇头：“要是有血海传承，我早就取用了，否则怎会在旅途中如此狼狈。”

    常若北饱含深意地看着凌云：“血海传承，遗祸无穷，乃是当年魔道修炼者血海老祖的遗毒。追根究底，我父亲的死因源头，也是这道传承。方正，如果你真的继承了这个传承，希望你能将它交给我，算是让我稍稍弥补一些遗憾。”

    凌云继续摇头：“没有就是没有。”

    常若北沉默了一下：“根据情报，我知道你手中有一道秘法，血气盎然，曾经用作远程进攻。但是你转修力道之后，却几乎不再使用它。这是为什么呢？”

    凌云楞了一楞，旋即恍然。

    “你怀疑我取了血海传承，却故意隐藏？哼，你指的应该是这只秘法吧？”

    凌云心念一动，从空窍中取出血月剑刃来，主动抛到常若北的手中。

    “这是我族的血月剑刃，你难道没见到我使用过吗？当时冰川爆，我族族长和苏家族长合力，拼死保下了我和苏暖。族长将手中残留的蛊，都交给我。我和苏暖在流浪途中，许多秘法，毫无用武之地，只留下这只血月剑刃，因为它容易喂养。”

    凌云一席话，不仅解释了常若北的疑惑，同时也解答了自己和苏暖二人，为什么能逃得一命。

    常若北检查了一遍血月剑刃，神色松缓下来：“原来是这样，你家族长用心良苦，为了留下火种，不惜牺牲自己，真是壮举！”

    凌云哼了一声：“所以我更应该好好的活下去，重建我们的家园。谁要阻挡我，我就消灭谁！”

    这算是解释了他在演武场的心狠手辣。

    “虽然我和你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你变了很多。”常若北看向凌云。她只是感慨，并没有怀疑。

    遭逢巨变后，人也会生变化，这是很正常的。

    凌云坦荡荡地和她对视：“人都是会变的。你不是也变了么？”

    常若北却摇头：“我只是一直在走我的路而已。”

    此话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常若北这才开口：“吴叶苦我会带回去。我承诺，六扇门今后也不会继续追究这件事情了。依附无家，是个能重建家族的好路子，许多人因此成功，也祝愿你能成功。”

    说完这句后，少女站起身，很干脆的走了。

    凌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双眼眯起来。

    他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这个常若北很不简单，将来恐怕会给他造成巨大的麻烦。

    “真是想提前扼杀掉啊……”凌云心中充满了遗憾。

    常若北果真走了。

    如她所言，带走了吴叶苦。

    吴叶苦是什么样的人，凌云也很清楚。

    能和苏暖长久激战，很显然是个好手，战力不容小觑。如今也被常若北招揽至麾下。

    “这个常若北必须要铲除，留下她绝对是个巨大的隐患。”凌云心中有强烈的预感，皆因常若北和他，以及苏暖有共同之处――

    都是找到了自己人生之路的人。

    这样的人，有大毅力，大勇气，只要不夭折，一定有巨大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