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扶苏心事
“陛下有何事要与臣说？”赵基留下之后，跪坐在位置上，知道扶苏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说了。 “这场战争过去之后，我军要退兵了。”扶苏有些无奈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退兵的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会严重影响士气。 “是后勤补给跟不上了么？”赵基也知道不可能拿这十几万兵统一全国，能击退项藉的诸侯联军，对秦来说是一段绝佳的休养生息的机会。 “这是一个方面，关中粮仓已经被胡亥折腾的没剩下多少东西了，如今朕虽即位，官吏之中迎风而动、摇摆不定之人颇多，冯相来信，有人在写信给项藉等人，这是他们这些人在给自己找退路。 项藉军事实力摆在那里，这些墙头草，不认为寡人可以以十几万兵卒，击退项羽联军，已经有人写信给项藉，被拦截住，朕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泄露朕的行踪，这也朕没有同意骑兵袭击项藉北方粮道的原因，项藉可能知道我军行踪了。” 扶苏看着咸阳方向，眼神一瞬间冰冷无比，立刻隐去，“如今整个大秦最危险的不是外部威慑，大秦的心头之患不在外边，而是在朝廷，就在咸阳章台宫内。” 赵基心头一凛，他知道这是这位皇帝可能要来一波清洗了，如今大战之际，有人私通敌军，泄露军机，这是干卖国之事。 “击退项藉联军，回去修整对我军有利。”赵基赞同扶苏回去整治国内的想法。 “哦？我大秦如今有汉中、关中、河南地，领土已经不及昭襄王时期，项藉联军却拥有如今六国之地，我们修整，敌人也会修整，岂不是对我不利？”扶苏听了赵基的话倒是来了兴趣，如果此时有兵四十万，与项藉军相当，扶苏定要一举平定这些诸侯的叛乱。 如此可能会使此时的百姓过得更苦，但是如此一来，将会有更多的时间整治全国，加以修养，要比日后各诸侯都恢复些实力，再进行一一剪除，要轻松地多。 “不错，如今汉中、关中乃繁荣富庶之地，未曾受一丝战火侵扰，河套地区如今也在逐渐成为大秦另外一个富庶之地，而崤山以东，自陈胜、吴广叛逆以来，皆遭受战乱，田地失耕，人丁削减，我们实力恢复要比个诸侯叛军快多了。” 赵基说完又补充起来。 “再说了，当年六国之人都不能凝结一心对付秦国，如今这些诸侯，各种出身都有，有六国贵族，有田野之民，有轻狂侠士，六国贵族组成的诸侯，必然瞧不上这些出身低贱之人，矛盾早晚会使其内耗，不若肃清国内，全力提升国力，到时候，六国诸侯，必然再次以土崩瓦解之势烟消云散。” 赵基很清晰的分析出敌我优势与劣势，认为如今联军看似一心反秦，其实很多民众出身的将领此时已经生出不若安享此时成果，何必再拼命去的想法了。 与做邢徒，做强盗一无所有不同，如今这些人有了牵挂，掌控了权力，自然开始滋生懈怠的情绪。 “军师一眼而知此后之事，朕佩服，不错，如今项藉立楚怀王，楚怀王与旧楚贵族担心项藉废楚王而自立，处处掣肘项藉，项藉作为诸侯联军的统帅，尚且内部矛盾重重，何况这些出身杂乱的各地诸侯呢。” 扶苏又话题一转，“军师所说却是如此，不过秦国已经不是那个万众一心的秦国了，自六国统一，先帝封赏功臣起，大秦已经变了。” “陛下谓之何变？”赵基知道因为大秦皇位的交接动乱，大秦国力严重损耗，但是为何还说到了始皇帝。 “军师也知道，自孝公用商鞅变法开始，秦新起一个阶层，‘军功新贵’，当时打仗是秦国民众最欢欣鼓舞之事，民众最喜欢听到的就是打仗，为何？打仗就能挣爵位，有了爵位就有了田地，有了爵位就能向权力上层攀爬，就能拿更多的好处。” “但是统一之后，这些‘军功贵族’的得到了什么？这些人还是没有参与政治的权力，还是只能耕田打仗，再来一次‘军功授爵’，秦人不会再如此拼命了。” 扶苏自然是知道商鞅‘军功授爵’背后的狠辣设定，九级以下是“民爵”，此后你再想升爵难于登天，但是它又有那么一两例吸引着你，让你觉得自己有机会，还是奋不顾身投身“耕战”体系中去，为统治者赚取巨大利益。 “耕战”体制是一个对中下层民众索取甚多，反馈给他们却极其苛刻的，民众看清这点之后，已经失去了先前的那些动力。 秦国的军功爵制度，根本不可能让不同的阶层实现动态流动，下层民众依然还是下层民众，上层统治者会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让这些人来参与国政？ 这也是历史上刘季进军关中之后，与民众“约法三章”，废除秦法之后，民众没有怨恨咒骂，反而箪食壶浆补给刘季的军队，生怕刘季不能封为关中王的原因。 如今的商鞅变法已经被民众抛弃了，包括历史上曹操、诸葛亮、朱元璋等人内心崇尚法治，也不敢效仿商鞅无底线变法，而是披上儒家的外衣来进行法治。 “朕回咸阳之后，要着手整改国家政策了，不然民众之心不会站在朕这边，谈何统一？”扶苏坚定的说完，赵基此时似乎理解为何在即位之时，扶苏敢离开咸阳，可知此时大秦可不是表面如此安稳，看来这位皇帝手腕很深，这是要肃清敌对势力，重新整改秦国了。 “看来陛下心中已有良策。”赵基知道扶苏此时透出这件事给自己，就是有了大致方案，看来回国之后，有的忙了，但是赵基也十分感动扶苏能如此信任自己，将这件事吐露给自己说。 扶苏信任自己，赵基可不敢自恃，可知若是不能找准自己的位置，威胁到皇权的话，站得越高，摔得越疼，大臣拥有权力对皇帝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旧的东西已经不适应了，那么就要变革，只有变革才能跟的上历史的发展，朕有大致想法，还需打赢此战才行，不然都是空谈，朕与军师说此事，是为了让军师不必再计划此战之后进攻之事。” “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