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浓雾之下（三）
巴克莱信托银行依旧耸立在金融街上，街口处几名警察正在盘查马车，雾气久久不能散去，给人们心情也抹上阴霾。 虽然空气质量很差，比尔却感觉这种不见天日的明亮程度非常舒适，登上灰白纹石台阶，脚步轻松，走进银行。 “克利夫先生，您、您来了！” “嗯，我来了。” 银行接待站在门口，很快上前迎接，示意旁人去找经理，现在他看到比尔，心中便会颤抖，害怕事情闹大。 银行职员对当下新闻也有所了解，这位克利夫先生只不过一个晚上，就成为报纸头条人物。 现在整个布里特斯都知道有位年轻人遭遇不公平待遇，虽然报纸上只显露出他半张脸，但认识威廉姆斯的人，还是能很快就认出他。 现在他要是想把事情闹大，肯定有更多民众支持。 “克利夫先生，您快到这边坐，我们负责人马上就到。” “托尼，快点给克利夫先生准备茶点，他最喜欢吃奶油华夫饼和咖啡，多准备些华夫饼，上次克利夫先生吃了八份！” 银行接待着急忙慌，吩咐后勤人员拿出好东西招待比尔，生怕有一丝怠慢，惹得他不满。 “……” “不用准备太多，我吃过早饭了。” 比尔来到贵宾室，靠着柔软皮质沙发，享受着被人重视尊重的感觉。 “对了，我要见伊莉雅.巴克莱，不用见银行经理。” “如果这次她依旧拒绝归还保险箱，我会去法院起诉，现在正是时机，最近事情发生的真是太巧了，不是么？” 银行接待站在一旁吞咽口水，马上理解话中含义。 “请您放心，我、我们一定会将保险箱归还，绝对不会让您财产损失。” 茶点很快备齐，比尔随意吃起来，香醇奶油划过口腔，伴随柔嫩口感，味道感觉更加美味。 「以后我家也需要厨师，想要成为有钱的社会蛀虫，美食美酒缺一不可。」 「比尔，你也该做点生意，以你超越时代的眼光，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还记得那个和你同名的男人吗？」 「以后再说吧，等那群资产阶级掌控国家政权，我可以投资很多产业，享受一掷千金的人生。」 「这些可是我以前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那个时代资本已经固化，我再努力也只能给别人打工。」 「对了，教会不是说巫师会邪恶巫术，保持青春，长生不死，我也能做到么？」 “嘿嘿，呵呵呵呵呵……” 幻想美好未来，嘴角不自觉咧出弧度，比尔笑出声音，惊得银行接待满头冷汗，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么好笑。 而此刻银行二楼，经理正跟在伊莉雅身后，神情唯唯诺诺，双手搓在一起，满脸讨好。 “伊莉雅小姐，拜托您这次满足客户要求吧，这已经是他最后通牒。” “现在报纸上关于克利夫先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银行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被他投诉，民众会把怒火转移到……” “不用你啰嗦，我知道怎么处理。” 伊莉雅虽故作镇定，但脸上笑意已经流露出来，她也看到今早新闻，得知古德子爵已经失踪的好消息。 这可比那人找到什么把柄都更直接，父亲总不会让她嫁给一个失踪甚至有可能已经死掉的贵族。 她满面红光，打开贵宾室房门。 “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克利夫先生单独聊聊。” “是，伊莉雅小姐。” 所有人退出贵宾室，银行接待不忘关上房门，屋子里只剩下比尔和面前茶点，还有女人。 “古德子爵的事，难道真是你做的？” 伊莉雅迫不及待问道，从她看到这个新闻，就有一堆问题急需得到回答。 她想要确认，古德子爵还会不会回来，继续给自己造成困扰。 “不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报纸上说，警察认定你和古德子爵失踪有关。” “那要不要我把古德子爵放出来，你们继续结婚？” “不、不用！” 伊莉雅乐得合不拢嘴，捂着肚子坐到比尔对面，眼角都是皱纹，看得出她很久都没这样开怀大笑。 将《每周新报》从怀里取出，比尔皱着皱眉头把报纸递给伊莉雅，上面写着他是无辜平民，被警察胡乱抓捕。 “古德子爵已经失踪，警察把布里特斯翻遍也没找到，你可以把保险箱还我。” 起身将所有窗帘拉上，虽然今天没有一点阳光，比尔依旧封锁视线，打算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做些什么。 虽然今天心情舒畅，他还是感觉背后有人跟踪，是哪伙人监视自己无法确定，可能不止一波。 由于能见度低，跟踪者无法距离太远，才让比尔察觉身后至少有三条视线。 “不行，也许古德子爵很快就会被警察解救，我必须要有双重保险。” “足以威胁古德子爵的东西呢？” 伊莉雅摇摇头，她对只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古德子爵没有半点好感，除去好看的外表和身世，古德子爵没有任何优点足以吸引伊莉雅。 伊莉雅甚至认为，如果古德子爵只是出生在普通家庭，他只能成为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深吸一口气，比尔目光变冷，缓缓拿出古德子爵和某个女人的照片，摆在伊莉雅面前。 “这是古德子爵不想让公众知道的事，一个女支女声称怀了他的孩子，而且执意要生下来。” 暗色长衣袖下，漆黑匕首缓缓从掌心钻出，轻轻划伤手指，一滴黑血滴在地上，与脚下身影结合。 影子变得躁动，悄无声息。 “古德子爵拒绝承认，并要求女支女尽快堕胎，连私人医生都已找好，如果此刻他没有失踪，女支女下场可想而知。” 伊莉雅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照片上，丝毫没有察觉房间内气氛开始改变，一道巨大的影子漫上墙壁，就在她身后。 “人渣！败类！” “就是因为我国存在大量像古德子爵一样的无耻贵族，社会才充满不公，没有能力的人身居高位，我却要被父亲安排嫁给这种人！” 伊莉雅啐了一口，尽情谩骂，杀害自己亲生骨肉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那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恶心。 无论他用多么光鲜亮丽的外表包裹，都无法掩盖身上散发出垃圾般恶臭味道。 “保险箱呢。” 在伊莉雅伸手去拿前将照片收回，比尔对伊莉雅谩收骂古德子爵和社会的话不做任何评价。 社会发展便是如此，而在他个人看来，她和古德子爵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事情发生伊莉雅身上，她只会做出更激烈行为。 「站着说话不腰疼。」 双手交叉，比尔拄在桌子上。 “巴克莱小姐，我希望你信守承诺，因为你的缘故，我已经成为被警察针对。” “如果你还想用保险箱做要挟，我会去警局举报，说是因为你不想嫁给古德子爵，才绑架了他，让他人间蒸发。” “等到罪名确定，不止是你会被枪毙，巴克莱财团也将毁于一旦。” 墙上巨大身影深深脖子，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伊莉雅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在她脚下的影子蜷缩到一角，瑟瑟发抖。 比尔靠在椅子上，手指敲击桌面，等待伊莉雅的答案，自从和强尼经过几次交涉，他变得更有耐心。 掌握主动权，然后等待。 墙上影子突然伸出漆黑匕首，手臂脱离墙面，向无助身影逼近。 机械钟敲响整点，匕首瞬间刺入地面，地上黑影从额头向上断开，伊莉雅猛然感到大脑撕裂，神经崩塌。 “……巴克莱家族，一向讲究诚信。” “鹿特贝妮港旁边的港口镇，有唯一一家酒庄，我和酒庄老板很熟，你去找他要回保险箱。” 伊莉雅痛得呲牙咧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头痛，但她突然升起一股念头，不要再和眼前这人纠缠。 而且她也没有其他理由，继续将这个男人卷入她和父亲的斗争。 “那真是，太感谢了。” 比尔皮笑肉不笑，控制影子手臂缓缓回到墙面，漆黑匕首也回到暗影，等一切恢复正常，这才起身活动手臂。 对于阴影之力的学习，比尔每天都会翻看阴影之书。 他发现如果把影子与人体分割看待，阴影就是另一个自己，肉体能做到的事情，影子都能做到。 而阴影可以攻击人体，自然也能攻击别人的影子。 「每个人都拥有影子，只是他们不懂该如何利用。」 伊莉雅嘶声不断，她没看到地上属于自己的身影出现微小裂纹，还在关注照片，保持不愿吃亏的态度。 “照片，照片可以给我了！” “非常抱歉，巴克莱小姐，我要先拿到保险箱，而且你还没支付给我巨额报酬，等我拿到钱，我会把照片寄给你。” “如果你想反悔，我们就警局见。” “拜拜。” 比尔径直走出房间，只剩下伊莉雅愣在原地。 “事情发展和我想象中很同！” “那个男人不该和我讨价讨价还价吗，怎么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嘶——” 又感觉头中像炸开般阵阵抽搐，伊莉雅抵住额头，痛苦地喝下一杯热水。 “大概是我太紧张，最近都没休息好。” “等会儿回家，让管家找私人医生给我开点药吧。” 伊莉雅扶着沙发起身，感觉头昏脑涨，打翻水杯。 她有些走不动路，喊来银行接待帮忙，却没看到在自己脚下，温水穿过影子，仿佛影子疼得流下眼泪。 …… 比尔离开巴克莱信托银行，快速消失在街角。 一辆蒸汽机车缓缓驶过，车灯晃过那张冷漠苍白的脸，没人看到，阴影下那抹阴冷惊悚的微笑。 「影子与真实具有统一性。」 「一次简单的巫术实验，会引发什么后果呢？」 「嘿嘿嘿嘿……」 「我也不知道啊，真想快点知道呢！」 “嘿，嘿嘿嘿嘿，阴影之力吗，真方便啊……”